陆远坐在出租车上,沿路一直红灯,越等待陆远越觉得头皮发麻,一张开手才发现手心湿腻腻的全是汗。
江北和他的家乡安昆完全不一样。气候琢磨不定,人口众多,交通拥挤,物价高昂。和全国许多大城市的画像一样。并不算好,但机会多,让人热血有梦。
从本科读到博士,见证了不少同学朋友找工作、结婚、安家,只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坚持着就到了今天。
高考那年,陆远唯一的愿望就是脱离父母的掌控,所以选择了他们唯一没什么朋友的江北。江北大学是江北最好的大学,他报的是江北大学的王牌专业金融,不想阴差阳错被调档,进了据说毕业就等于失业的专业——心理学。
最初也不过是插科打诨的学习,后来越学越觉得有趣,莫名其妙就走上了研究之路,一路读到博士。和别的同学不同,陆远并不想留校,他只是希望能在心理学这条路走到黑,像他的导师一样,用自己学习和研究的理论去挽救更多的人。
会成名是他没有想到的。他并不是心理医生,也没有考取执照。只是刚好做到失恋心理学分析,在论坛上蹲了一阵儿,不想无心插柳,帮助了很多因为失恋走入极端的人,被奉为“治愈专家”。
成名后,导师曾严肃地与他谈话,花白了头发的博导意味深长地问他:“陆远,你有没有想过,博士毕业后,你想做什么?到处参加节目,用你学的东西作秀,这是你要的吗?”
陆远觉得迷茫。他不想要成名,也不需要成名带来的那些正面和负面的效应。学以致用这四个字对他的专业而言,微妙而尴尬。
他想过未来的无数种可能,唯一没有想过的,是被一个自杀“专业户”牵着鼻子走。
当他飞奔到江北大桥上的时候,一直坐在石栏杆上的文措似乎也看到了他。
此刻文措的眼睛看上去很是空灵,她似乎在看他,可那双墨黑的瞳仁里好像又没有他。她发了两三秒的楞,就突然在并不算宽的栏杆上站了起来。
她踮着脚尖,腿又长又细,像个姿态优美的芭蕾舞者。
“陆博士,你来啦?”她说这话的口吻甚至有些欣喜。
可陆远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他站在石栏杆旁边,双手环着胸,面黑如炭,“我是不是上辈子杀了你全家啊?你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文措对陆远的话置若罔闻。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陆远,用很寻常很温和地声音问陆远:“听说你准备把我作为您毕业论文的课题?”问完又自己补了一句:“我是挺典型的,女金刚一样,死都死不了。”
说完,她爽朗地笑了起来,眼角眉梢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她抬起手,用手捂住右眼,淡淡地说:“很久以前,我看过一部电影,女主角的左眼可以看见鬼。我真的好羡慕那个女主角。”她抿了抿唇,无比遗憾地说:“如果我也可以看见鬼就好了,那就可以看看他了。”
陆远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比无字天书还要难解。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和她在一起,永远也不知道她神奇的大脑会支配她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陆远是个心理学研究者,按照寻常的剧本,他该是比常人有更多的耐心和文艺情怀。可是此刻,他真的觉得欲哭无泪。
“文小姐,你看我现在有心情听你说这些吗?”
来得太急,慌张的陆远左右脚穿了不一样的鞋,而且还顺脚,都穿成了左脚。他实在没有心思听文措说她那些情情爱爱文艺电影一样的剧情。也没空欣赏她的长发飞扬,裙裾如风。
“别闹了,一会儿你把大桥上站岗的都引来了。我可不想再去一次警局。”
文措笑:“你都这样了,我得对得起你来一趟,我还是跳吧。”
一句话彻底把陆远的脏话逼出来了,自从认识了文措,他说脏话的机会就特别多了:“你他/妈神经病啊!”
说着,也不管文措愿不愿意,陆远一个箭步上前,使蛮力把她脚腕子一抓,谁知她脚一抬,陆远扑了个空。
这下彻底把陆远给惹火了,也不管形象更不顾动作温不温柔。陆远猛得往上一抓,原本是想抓她的手臂,不想她一躲,致使陆远将她的白裙子“撕拉”一声给扯破了。脆弱的布料此刻搭在文措身上仿佛在颤抖,哆哆嗦嗦露出内里的白色内裤。
趁文措抢救裙子的瞬间,陆远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了下来。
两人一同摔倒,在地上滚了两圈。最后好死不死,陆远撑着手臂,正好骑在了文措身上。
那裙子越开越大,文措半边内裤都露了出来。陆远被那情景吓得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他本能地拿手盖了上去,试图掩盖那些不该露出来的部分。
手刚放上去就意识到这举动有多唐突多猥琐。正准备抽回。就听到头顶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江北口音。
“你们干嘛呢?要不要脸啊?你们是找刺|激呢还是穷疯了?要干这个事不能去开个房啊!”
陆远垂丧着头,暗暗啐了一口,在心裏骂道:这他/妈哪个江郎才尽的编剧写的剧本。可以去领盒饭滚蛋了。
陆远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试图和执勤的老大哥解释:“大哥!这事儿不是您想得那样,这就是个误会,我真的不想那啥她,我看到她我就害怕,都那啥不起来好吗!”
“啪——”陆远话音都还没落。狠狠一巴掌就落在了他脸上。陆远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眼前的女人。不过几十厘米的距离,她大义凛然地站在那,一只手抓着已经被撕破的裙子,抽了一只手搧他巴掌。真是一点都不耽误。
“你侮辱我,说我没有魅力。”
陆远真是倒霉到家了,窦娥都没他冤:“我怎么侮辱你了?”
文措扭过头去,小声说:“你说你看到我那啥不起来。”
“靠!”陆远跪了:“我一看到你就那啥起来了,这样可以了吗?”
“啪——”原路线,又是一巴掌。
“流氓!”
“……”陆远欲哭无泪,彻底放弃了:“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就认识你了?你随便跳吧,我不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