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依然没有让开,不偏不倚地扛下了这一记。凳子砸在他的胸口,疼得他瞬间弯下腰去,可即使在这个时候,他也不忘将赵一玫拉到自己身后。
赵一玫衝着女人大吼:“你做什么!神经病吗!”
“闭嘴!”
沈放强忍住胸口的钝痛,试图架住女人。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女人依然在疯狂地大叫。
而走廊的那一头,护士们听到动静,一时间警铃大作。原本寂静的楼层一下子热闹起来,女人的尖叫声、警铃声、护士的脚步声,乱成一团。
“你来干什么!你满意了吗!赵一玫!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的错?沈放你是瞎了吗!她想要杀了我!难道还是我的错?”
赵一玫习惯了和沈放争吵的模式,想也不想地吼了回去。
等她说完,才忽地想起自己究竟为何而来。
她为他而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她低下头看向地上的黑色八音盒,蛋糕砸碎在上面,奶油被踩得到处都是,还有杯子的碎片。
等到护士们冲进来,沈放摁住女人,护士给女人注射了一针。女人目光空洞,却还是死死地瞪着赵一玫。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终于渐渐镇定下来。
赵一玫被吓得动弹不得,沈放抱起女人,他的动作很轻,就好像对方只是一片羽毛,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走。
等女人安静下来,赵一玫才得以仔细看清她的脸,她竟生得十分美丽。赵一玫从小到大见过太多漂亮的人,可依然觉得沈放怀里的女人很独特,带着纤尘不染的干净,十分耐看。
沈放把女人抱回床上,拉上被子盖好,然后走到门口,看着赵一玫。
他一身狼狈,额头被杯子磕出了血。他的眼眶通红,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与他对峙的那一刻,赵一玫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动物,和冰冷如毒蛇的女人截然不同。
他是奔跑在苍茫的非洲大草原上的猎豹。
良久,沈放愣怔地看着赵一玫,声音里压抑着痛苦。他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她是我妈。”
赵一玫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沈放。
天哪,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这几年来,因为心中有愧,因为害怕赵清彤尴尬难堪,所以赵一玫从来没有打听过关于沈放母亲的事情。在那幢别墅里,也没有人有胆子主动提起这个女人。
所以赵一玫对她的所有认知,都只有她和沈钊离婚,没有得到沈放的抚养权。
赵一玫从来没有想过,她的状况会如此糟糕。
电光石火间,她想起了电梯口的指示牌上那三个字“精神科”。
这几年来,和沈放相处的一幕幕在赵一玫的脑海里炸开。
他把她的书包从二楼的阳台上丢进院子里的水池中,他指着赵一玫的鼻子大吼:“从我家滚出去!”
他对自己的妈妈说:“你和我爸打着爱的旗号,做的却是抢夺和伤害他人之事,我真为你们的爱情感到悲哀。”
这一瞬间,所有的事都清楚明了起来。赵一玫的身体开始颤抖,抬头凝视着眼前的男孩。
他站在逆光的地方,五官越发英俊,目光却跟他的母亲一样冰冷。他一字一顿地对赵一玫说:“滚、出、去。”
他的眼里盛满了恨意。在那一刻,赵一玫想,他是真的恨不得她就此消失。
八音盒的音乐已经走调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肖邦的《告别圆舞曲》,纪念一段永不复得的爱情。
“生日快乐。”她在心底对他说。
窗外的雪花一如当年那般纷纷扬扬,似要将天地都吞没,不知何时才肯停歇。
赵一玫绝望地闭上眼睛。
她把一切都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