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辉是他的专属司机,他的车技与人一样稳妥,对于刚刚发生的小意外他当然知道不会是因为他要赶时间而超车造成的。明明是她违反了交通规则,反而还理直气壮地教训他们,她还真是,霸道。
合上文件,手肘随意拄在车窗上,眼眸深处浮动着与生俱来的冷傲,他无声笑了起来。
萧辉讶然,专注于路况的目光里流露出几许疑惑。
简诺迟到了。当她赶到位于阳光广场远东大厦十六楼的金泰律师事务所时已经八点四十五分了。身为执业律师,简诺的时间观念感和她的责任感一样强,所以中途打断早会的她,此时正低着头默不作声地站在角落,看似是在自我反省。
例行会议结束后,骆羿恒将简诺叫进了他的专属办公室。他们就读于宜城同一所大学,那年简诺出人意表地以优异的成绩考进C大国际法专业,他正处于修法学硕士学位的最后一年。
“怎么回事,下山晚了?”骆羿恒深知她的习惯,注视着眼前的小师妹,语气温和。
简诺抬头看着他儒雅含笑的眼,有些懊恼,“出门晚了十分钟,还有点堵车,后来在交警先生那儿领了张罚单,所以就这样了。”与商务车分开后她像以往一样照原路来上班,结果可想而知,被交通警察逮了个正着。想到之前还指责别人超速行驶,简诺嘟囔:“天天都走的路怎么忽然就禁止右转了呢。”
骆羿恒熟知她上班的路线,大概猜出“案发”地点,弯唇一笑:“宜城在搞规划,很多路段都禁止右转了,小路盲应该多关注一下。”
路盲?她闭着眼晴都可以找到回家的路。简诺很无辜的瘪嘴,样子有些孩子气。
骆羿恒看着她稚气的脸,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她合身的套装上,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随后将桌上的袋子推到她面前:“先把早餐吃了,十分钟之后出发。”
依然是她最喜欢的养心安神的栗子粟米粥,简诺精神一震,笑了,“谢谢师兄。”
勾起薄唇,眉眼之间散发出阳光般的温暖,他笑而不语,低头专注地整理上庭所需要的材料。私人办公室里偶尔划过翻动书页的声音,当骆羿恒停下手中的动作,霎时安静了下来。她喝粥的样子像只小猫,居然没有一点声响。
觉察到他的注视,简诺有些不自在,抬起头抱怨:“师兄,你不会想吃吧?”
闻言,骆羿恒轻声失笑。然而,笑意却只停留在嘴角,没有蔓延至眼底。面对眼前单纯的女孩儿,遥远的记忆如拼图般一块块凑起来,柔软的心不可遏制地微微抽痛了下,眸光愈发深遂不见底。事隔这么久,对于某些似是被遗忘的真相,她到底想不想知道呢?或者,她始终在等?!是啊,她其实就是在等,从一开始他就洞若观火。
简诺抬眼,目光不经意晃过桌上的资料,注意力被转移了过去,她神情略显黯然地说:“师兄,你说单蜀柔究竟用什么方法使他父亲另立了遗嘱呢?要是单蜀溪不肯善罢,她的罪名会不会很严重?”
谈到工作,骆羿恒收回飘远的思绪,正色道:“小师妹,你又在凭个人判断去主观臆断结果,这样不只对委托人不利,民众的思维也很可能被你无意的一句话左右。至于她是否有罪,审判长与陪审员会裁定。”
简诺知道在素有“金牌律师”之称的师兄面前犯了个很低级的错误,说了不负责的话,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知道了,下不为例。”
身为执业律师,简诺知道自己有责任充分运用专业知识和技能,尽心尽职地根据法律的规定完成委托事项,最大限度地维护委托人的合法权益,而不该承诺一定会打赢或是在结局还未确定前有任何泄气的举动。
知道她第一次接手情节如此复杂的案子心裏难免有些紧张,骆羿恒倾身上前,如兄长般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语气愈发温柔了几分:“别那么紧张,放松点儿。”
他的话像是有股神奇的力量,而他掌心传来的温热灼着她的手背,简诺顿时冷静下来。连续深呼吸,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为了这个案子,她还是作足了功课的,再加之已经在骆羿恒身边实习了很久,更听取了他倾囊相授的案例分析,没有不成功的道理。简诺暗暗对自己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继续吃早餐。
九点二十分,简诺、骆羿恒以及助理林珊一同离开事务所,赶去宜城中级人民法院。
看着鼎鼎大名的骆羿恒大律师载着简诺离去,停在远处的商务车的车窗缓缓闭合。车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萧辉低头看了下时间,九点四十五分,迟疑了下低声提醒:“你十点钟有个会。”虽然不明白老板为何突然起意让他调转车头来到这裏,但对于他的反常举动萧辉终究不敢逾越多言。
陡沉的脸色难掩威严,男人敛下眼,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萧辉听见他说:“去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