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难忘的伤(2 / 2)

知道她多少有些不习惯突来的亲昵,郜驰没刻意接近,左手撑头侧身躺着,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没有更进一步的身体接触,藉着窗子洒进来的月光凝望着她的侧脸,思绪飘远。

他记得他们第一次拥抱时,向来活泼俏皮的她很紧张却也很安静,尽管身体微微颤抖,脸颊染上红晕,但眼神纯净信任。时隔四年,她害羞之余潜意里更多的该是抗拒吧,毕竟,现在的他对她而言存在着陌生感,他们还需要时间适应。

郜驰忽然很想念多年前她憨憨地笑着摇他胳膊撒娇的样子,嘴角边的笑痕不及蔓延脑海中陡然闯进父母离世的情景与那场不可阻止的变故,心头被瞬间扎出血来,眸底划过凄然,他为命运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感到无奈且无力,下意识搂紧身前的她,灼热的呼吸变得异常沉重,他终于开口:“当时的情况,我不得不走。”

出国渡假的母亲在车祸现场身亡,父亲重伤加之受刺|激心脏病发被推进抢救室,生命垂危。获知噩耗的郜驰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他隐隐感觉到接下来将是更大的风暴,曾经潜藏的隐忧如今即将成为浩劫。

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背,力竭平稳的淡冷声音像是在诉说着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事,简诺听到他在身后平静说道:“我下飞机的时候,爸妈都已经没了呼吸,他们死在一场看似意外的车祸里。”

简诺闻言身体蓦然僵住,想过无数种他离开的理由,万万没有想到那年在他身上发生过如此悲痛的事。承受生离的同时居然还在面对与父母的死别,她无法想象当时郜驰的是如何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捱过来的,她的眼晴湿了,心霎时软下来,坚定地握住他搁在她腰际的手,像是要传递力量和温暖给他,千言万语梗在喉间,许久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或许,她不该问。他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对于郜驰,简诺的爱,格外宽容。

将她的小手反握在掌心裏,郜驰俯在她耳畔低低说:“没事,都过去了。”他没有沉浸在痛苦裏无力自拔,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心力,他早已在那段黑暗的生活中被迫接受了父母离世的事实。现实的残忍告诉他,必须坚强地活下来才有资格言未来,尤其是他与简诺的未来。

“想让他们安心地去,葬礼就在国外办了。”郜驰几不可察地叹气,忆起自己孤立在父母墓前的凄凉,心口钝痛了下,“之后郜家的产业易主姓元,除了父亲名下六处房产,还包括爷爷创立的竹海,名正言顺地更名为元毅。”

郜驰永远忘不了元毅给他打来电话时嚣张的语气,他清楚地记得他这样说:“郜驰,郜家的一切已经在我手上,看来你只能和你父母一起埋骨他乡了……”刺耳的声音回荡在耳际,郜驰一言不发,默然挂了电话。

接下来是一段不为人知的经历,郜驰从不愿去回忆,可一旦闭上眼晴眼前的画面就会不自觉切换成血腥和黑暗,不是他狠心地不想与她联系,在脆弱的时候他有多想念她是简诺不知道的,他无数次拔通她寝室的电话,却总是在最后一个数字按下前挂断。说什么呢,没有未来,给不了承诺,他不知道打给她有什么意义。那时的他,没有把握扭转干坤,费尽心力应对元毅派来“为难”他的人,郜驰真的不知道有没有命回到国内。当终于摆平一切,已是一年以后。

他躺在床上整整三天滴水未进,当第四天走出房门的时候,居然不适应外面温暖的阳光,下意识以手遮住眼晴,他倚着门望向家乡的方向,缓缓倒了下去。醒来后,郜驰的生活发生了质的变化,他以凌厉狠绝的作风,得天独厚的天赋以及过人的悟性快速在赌界崛起。

“元毅是谁?”简诺回过身来问他。

“父亲委任的竹海总经理。”

“总经理?”简诺讶然,说到底不过是企业的职员,怎么可能名正言顺接手总裁名下的所有产业?

猜到她的疑惑,郜驰的眸光倏然变沉,他冷冷地说:“他拿出了父亲的遗嘱。经鉴定,遗嘱有效。”

看似轻描淡写的陈述,隐藏着过于沉重的哀然。简诺愕然。

就是那样一份令人不可置信的遗嘱变改了郜驰的命运,让孤身在国外的他变得一无所有,紧接着账户被冻结,为父母办完葬礼的他,身无分文。

“他暗中派人阻止我回国,直到让我错失扳回残局的机会。”郜驰停顿了许久,像是在平复情绪,直到她的小手爬上他的俊颜,他才弯唇笑了笑,额头轻贴上她的,淡淡地说:“我曾指天发誓无力拿回竹海前决不回国。”他要让元毅看着他如何白手起家,拿回原本属于郜家却被他掠夺去的一切。

“出国之前已经意识到之后可能会发生变故,但怎么也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不容人掌控的局面。”拥住她之前,他低声说:“不是我不想回来。原谅我,小诺。”

简诺还有很多疑问,比如元毅为何会有他父亲的遗嘱?比如他是否确定遗嘱真是他父亲在自愿清醒下所立?比如他为何会甘心买回原属于郜家的产业?比如元毅的身份是不是真如他所言仅仅是竹海的总经理这么简单?然而此时,她只想抚慰他受了重创的心。于是,简诺回抱住他的腰身:“郜驰,我依然如四年前那样爱你,甚至更爱你。”她想告诉他无论发生过什么,她的心始终与他同在,没有因为分离而有丝毫的改变。

冷硬的心瞬间柔软到湿润,郜驰屈服于现实的温暖,决定隐瞒在那一场变故中她的家人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