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阴阳两隔分离的剜心之痛,郜驰根本承受不了第二次。
话语梗在喉间,祁跃明一次次深呼吸却还是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是颤抖着扶住郜驰的肩膀,似安慰,似鼓励。
郜驰蓦然回神,他急步冲过去,双手用力扣住交警的肩膀,开口时声音颤抖而破碎:“车上的人怎么样了?”
“已经送到医院了……”
话音未落,郜驰已松开手跑向车子。或许是因为心急,居然好半天打不着火。郜驰暴怒,奋力捶了几下方向盘,泄恨一样。
祁跃明用力抹了把脸,从外面大力拉开车门将郜驰扯下来按到副驾驶座上,然后快速坐回车里尾随骆羿恒的凌志急驰而去。
当四人一前一后赶到医院的时候,简诺已经被推出了抢救室。走廓里安静得令人心惊胆战,越是接近她,郜驰的脚步越慢。英俊面孔上凄惶的神情与躺在病床上的简诺过于平静的睡颜被一道门切为两个界面。
脚下踉跄了一下,郜驰扶着冰冷的墙壁,颤抖着闭上眼。他软弱地不敢再靠近,他怕见到被纱布包裹得不成样子的爱人,他怕她和父母一样不肯再睁开眼晴看他,他怕,很怕。
片刻,他嗓声沙哑地说:“跃明,帮我,进去看看……” 他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觉心如刀绞。
当郜驰有勇气走进病房的时候,入目的并不是全身包裹着纱布的简诺,而是睡得异常沉静的人儿,趴在病床前,紧紧握着她素白的手,郜驰的心,很疼。
“对不起,小诺,真的对不起……”小心翼翼地执起她柔软的手贴在脸颊上,他祈求她的原谅。
不知这样的结局对于简诺而言到底是幸还是不幸。车祸实际上比较严重,然而她的外伤却很轻,轻到完全可以忽略,以此推断车上的血迹并不是她的,只不过她从被送进医院起始终昏迷不醒,生命的迹象很薄弱,另外医生诊断在车祸中她的头部应该受到了重创,所以在她未清醒之前一切都无法断言,看着病床上的女孩,医生提醒:“她的大脑应该受了重创,你们要有心裏准备。”
准备?准备什么?他们不敢想,更不愿意想。
祁跃明说:“简诺是个难得的女孩子,我相信好人有好报,她不会有事。”
站在病房里,叶优里望向郜驰,面对几天来他不眠不休的痴守,终究说不出责怪的话,叹息着跌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骆羿恒整个人也极为憔悴,萎靡地站在窗前,投向外面的目光茫然无距,心裏更是空出天大地大的黑洞,深不见底。
辛锐得知消息后也赶来了,她带来了吃的,可是无论怎么劝,郜驰终究不肯动筷,样子就像是简诺不醒他就陪她一起似的。固执的坚持令人无耐。
随着简诺昏迷时间的延长,医生也显得有些焦虑,然而在简诺出事那天郜驰已经在院方允许的情况下把她转到医疗条件最好的医院了,现在除了等待,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郜驰握着简诺的手,想象着她独自一人抱着缥缈的希望等待他回来时的痛苦和无助,觉得自己已经濒临崩溃。
整整四年,一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她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如果换成他,在她杳无音讯消失那么长时间后能够坚定而执着地为爱守侯吗?他不敢说一定能做得到,真的不敢。因为仅仅四天,已经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等待,是一种折磨。
“小诺,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医生依她的身体状况判断人早该醒的,可是她却始终没有睁开眼晴,郜驰越来越觉得简诺不想见他,所以潜意识里涌起的自我保护欲促使她醒不过来。他不知道是怎样的心伤令她如此,他只知道他再次伤了这个自己心爱到想到相守一辈子的女孩。
抬手抚上她苍白的脸,郜驰的声音沙哑而破碎:“对不起,小诺,我没想到会这样,我以为可以把你保护得很好。”执起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又吻,他蓦地哽咽:“我知道你要什么。你需要我的交付,不是身体,是心,对不对?”停顿了很久,似是在抉择着什么,他说:“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事情处理好,一点时间就好,再等我一次,好吗?”深深地凝望着昏睡的她,眼眶里慢慢涌出了脆弱至极的泪,眼泪滑过他俊逸的脸颊掉落下来,轻轻滴在她手背上,一滴,一滴……
男儿泪总是格外令人震撼,辛锐颤抖着侧过头去,有种感同身受的心疼,不忍心再看一眼。
得不到她的回应,郜驰眷恋地凝视着她的脸缓缓站起身,然而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被轻轻握住了。尽管那个力道小到甚至可以忽略,但明显是昏睡的女孩有意为之,他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