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诺深深呼吸,有些胸闷的感觉,觉得此刻被“情敌”赌在男友家门里的剧情实在太过狗血。竭力保持语气平静,她看向袁浅析:“那么袁小姐想说什么呢?如果是提醒我这三年是你陪在他身边大可不必,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袁浅析轻笑,“是啊,以他对你的珍视程度自然什么都告诉你了。不过,可能你并不知道我为了帮他拿下贷款不惜出卖自己的感情,你应该还不知道是他在最后一刻救了我,强行带我离开的时候被人砍伤了左臂。”
袁浅析说得那么平静,像是讲述一件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情,可是简诺却猛然想起郜驰左臂上那道令她心疼的明显疤痕,原来竟然是这样来的。然而,她只是缓慢地说:“你为他做过的事简诺永远比不了,我也没有资格对你说一声谢谢。不过,如果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放手,那不可能。”
很意外简诺如此敏锐和直截了当,袁浅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音量不自觉提高了些,“简诺,你什么都给不了他,他的事业需要有人帮衬,你能为他做什么?”
直视袁浅析的眼晴,简诺白净如细瓷的脸上透着倔强和坚持:“相信他很清楚我并不是一个可以在事业给他助力的女人,或许说得直白点,我可能还会给他惹麻烦,可是,这都不是让我们放弃的理由。”
袁浅析哑声:“你是在提醒我他爱你?”
清瞳中流溢着无可奈何,简诺沉默。她无意拿郜驰的爱炫耀,但确实是他的爱令她勇敢,至少她现在有勇气面对袁浅析,力量就来自郜驰已表露得十分清楚的心意。
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放手,除非他先放弃她。
袁浅析瞪着简诺,脸上的血色被尽数抽走,“你知道,他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最多一个月他就会和我出国,之后的事情不由你控制。”
听到袁浅析说郜驰会和她离开,尽管心裏已有准备,依然令简诺的心隐隐疼起来,素白的手用力撑住沙发的椅背,她说:“很多事情都不由我控制,但我相信他。”
“相信?”袁浅析冷笑:“相信他会和我解除婚约?你还真是天真。如果不是急着收购竹海,以他国外公司的资金要帮我爸爸一如反掌,可是现在却难如登天,否则你认为以他的性格会以订婚的形式缓解危机吗?既然订了婚,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走他吗?”
简诺想说订婚并不是结婚,法律并不给予任何保护,但她只是怜悯地看着姿态凛然的袁浅析,淡淡地说:“我无权干涉你,同样的,你也不能左右我。我相信他的能力,更信他会忠于自己的心。”
“简诺,你果然是当律师的料。”袁浅析的情绪忽然有些激动,她终于信了单蜀柔对简诺的评价,“那个女人从来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所有的人和事都引不起她情绪的波动,淡漠得令人讨厌。”
“我之前不明白你怎么可以义正言词地帮一个强势的男人对付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妹妹,现在我懂了,你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心。你难道希望驰因为一份爱情毁了辛苦建立起来的事业吗?你信不信我有本事让危机始终存在?”
“袁浅析,你别告诉我那所谓的危机是你设计出来的?而你们的婚约也是一个圈套?”简诺的目光陡然间犀利起来,之前的同情与怜悯尽数散去。
“没有前因后果是设计不出来的。” 袁浅析微笑,笑容狰狞而丑陋:“我爸爸对驰有恩,为了挽救他的公司,驰会不惜一切代价,而娶我可能就是代价之一。”
“狭恩换爱?”简诺打断她,嗓音轻柔,可语气有意无意透出些许冷意,“你太不了解郜驰。如果你认为他会因此屈服,他决不是我简诺爱着的男人。袁小姐,别让你的爱情蒙羞,尊重自己也尊重他,否则,你所追求的爱情注定会成为一个奢侈的名词。”
“袁小姐,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请你离开。”简诺头疼欲裂,边下逐客令边翻开公文包找药。
袁浅析被简诺自始至终表现出来的平静和笃定激怒,强撑的心裏防线彻底被击溃,她走到简诺身前,劈手抢过她刚刚翻出的药瓶,冷言讥讽道:“你就是这样在驰面前装柔弱的吗?我来你就让自己进了医院而令驰对我距之千里。简诺,你演戏的手段堪称专业。”瞥了一眼手中的药瓶,随即恼怒而大力地甩向透明的落地窗。
药瓶碰到厚重的玻璃后弹跳起来,白色的药片从震碎的小瓶中滚落出来,一颗颗散乱在掉在地上。
任简诺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袁浅析的无理取闹,她目光着力,冷声道:“别说我没提醒过你,郜驰很快就会回来,如果不想让他看见你如此不堪的一面,请尽快离开。”
无论与袁浅析之间有多不愉快,简诺并不打算和郜驰说,但如果他亲眼所见,她相信以他的脾气并不会表现得让袁浅析满意,所以,她希望眼前这个女人可以尽快离开,她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袁浅析并不领情,她神情阴冷地质问:“你有什么资格赶我走?别忘了你现在还不是这裏的女主人。”
“既然这样,你留下等他吧。”头部剧烈的疼痛令她再没有力气与她纠缠下去,简诺抬步向门口而去,却又被袁浅析抓住手腕,她听见她咬牙切齿地说:“简诺,我不会成全你们的,对于驰,我势在必得。”
语毕,她狠狠甩开手,力气之大险些令简诺跌倒,随后在与她错身的刹那,袁浅析又倏地停下脚步。简诺不解,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敞开门的卧室,那个代表着承诺的水晶沙漏静静地摆放在床头柜上。
脑中瞬间闪过什么,简诺正想走向卧室,不料袁浅析忽然急步冲了进去。看着她抢先一步将沙漏拿在手里,原本无波的清瞳中涌现出惊诧,简诺问她:“你做什么?把沙漏还给我。”声音居然微微颤抖,心尖涌起极不祥的预感。
“驰年简诺!”袁浅析的嗓音莫名有些哑,她说:“驰回国前我无意间在他书房看到这个沙漏,那时我以为是他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结果我等到他上飞机也没能等到这份礼物,然后在竹海开业那天,也就是我生日当天接到蜀柔的电话,她告诉我有个叫简诺的女人与他共舞,她说驰看你的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之后,袁浅析居然笑起来,笑得简诺毛骨悚然,直到笑出眼泪,她眼神森冷地望着简诺,声音冰寒得几乎可以将人凝冻:“直到那天我才知道他心裏的女人名叫简诺,这个沙漏是他送给你的。简诺,我们拭目以待,我会让你万劫不复。”话音未落,她猛然将手中的沙漏砸向墙壁。
“不要……”简诺喊出声,跌跌撞撞地大步跑过去。只是,根本来不及挽救。
“啪”地一声脆响,水晶瞬间碎裂开来,特制的“驰年简诺“四个字随着一粒粒细沙快速而又缓慢地相继落在浅色的长毛地毯上,蓦然间已失去了原貌。
只是刹那,窗外暖暖的黄昏的阳光黯然下去,简诺只觉得眼前黑得她什么都看不清楚,惟有那一枚枚莹亮的碎片闪动着刺眼的光芒。
碎了,居然就这样碎掉了……
有种诺言被粉碎裂的错觉,剜心的疼痛之感霎时漫过全身,简诺踉跄着扑倒在墙边,顾不得掌心被划出一道深长的口子,以渗出鲜血的手颤抖着去捡水晶的碎片,湿咸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了眼眶,一滴又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