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写给远在天堂的老先生的一封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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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远在天堂的老先生的一封信

九天后的下一个夜班,一夜的平安无事,早晨七点我起床了,洗漱后查看重症病人,心里有一丝轻松,终于可以准时下班了。

查房刚到一半,突然护士通知我,病房走廊来了一位62岁的男性膀胱大出血病人,入院手术都没有办,直接跑到住院部来了。

我有些恼怒,怎么这么不讲规矩?

病人姓余,老中医,蹲走廊的墙边瑟瑟发抖,裤裆已经完全被鲜血濡湿,他的儿子在一旁搀扶着他,焦急地哀求我:“医生,救救我爸!”

我简单而快捷地询问了病情,并弄清了他为什么没有办入院手续的原因,因为发病急,叫上一辆出租车就赶到医院了,忘记了带钱及社保卡。

必须急诊行膀胱内血块清除术,顺便做膀胱镜检查了解出血原因,必要时用电切镜电凝止血。我犹豫了半分钟,从钱包里掏出2000元钱给他的儿子:“去把入院手续办了吧,不然我没有办法做手术,但你记住,今天得把钱还我。”

几乎在他儿子办入院手续的同时,我把余老先生送进了手术室。

全麻下置入膀胱镜镜鞘,用高压空针吸尽凝血块,凝血块大约有400克,然后膀胱镜下仔细查看出血部位,出血来自前列腺突出于膀胱的部位,突出的部位糜烂,取活检时感觉质地比较硬。

又是一例前列腺癌。

把安全返回病房的余老先生安排到加床上,余老先生的妻子也从家里赶来了,给我一个信封,说是还我的钱。

我接过信封揣进裤兜,脱下白大褂驱车回家,回家后把信封里的钱数了一下,3000元,我苦笑,这笔买卖太划算了,不到一个小时光景,赚取1000元利润。

节外生枝啊,我打电话给我的学生,务必还他多给的1000元。

随后余老先生的检查结果比冯叔叔还严重,前列腺癌晚期伴骨转移。

我主管的两位前列腺癌病人,都没有前列腺根治手术的指征,全科术前讨论,一致同意行双侧睾丸切除术(去势),配合内分泌治疗、放疗。

双侧睾丸切除术(去势)本质上也是内分泌治疗的一部分,因为前列腺癌的病人,95%的癌细胞依赖雄激素生存,配合药物最大限度雄激素阻断,如同往熊熊燃烧的干柴浇下一大盆水,火焰迅速被扑灭了,至于那些星星点点不肯熄灭的残存木炭,短期内形不成大气候。

冯叔叔及余老先生的手术安排在同一天进行,手术非常简单,为了避免切除睾丸对他们造成了心理影响,选择的方式是睾丸实质剥脱术,疗效与睾丸切除无差别,术后阴囊内依然可以触及类似睾丸的结节。

也是在同一天,冯叔叔与余老先生一起出院了,出院时我苦口婆心地反复叮咛他们:“一定要坚持服用比卡鲁胺(康士得),每三月复查一次psa。”

冯叔叔在姚老师的监督下很严格地遵守医嘱,余老先生出院后偶尔会给我打电话,说他恢复良好,请放心。

汜减 q iwu&#122hongwe n.*co&#109 汜。两年后,余老先生再次住院,很快与世长辞。

余老先生去世后的第二天,我在我的qq空间饱含泪水地写了一篇百转千回的日志:《余老先生,一路走好》。

一直倔强的余老先生,终于走了。

昨晚九点,我在住家附近的小书店流连,突然接到余老先生的电话:我不行了,来救救我。

9点30,我气喘吁吁地赶到余老先生的病床前,麻醉科医师作了气管插管,值班医师正在进行胸外心脏按压。

床上躺着的余老先生瘦若青竹、枯如残荷,我知道,生命的余韵,渐行渐远……

我换下值班医师,继续心脏按压,天很热,汗潸潸地下,9点48分,我垂下了指尖,所有的努力,均无力挽留逝去的香魂一缕,我轻声地宣布临床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