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2)

虽然好奇是什么人跑到这里来哭,但白翊岚没有从树上下去。

他是影卫,不能让人看见自己。

他抬手,从树上稍稍探出了头。

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见下面坐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白翊岚看人过目不忘,立刻就认出这是那日在王府门边一瞥而过见到的那个小丫鬟。

见到一次是巧合,见到第二次——

还是吗?

她的哭声也是细细的,像小猫儿,在这个距离倒不大能打扰得到亭子里头的谢易行。

白翊岚于是收回了目光。

她要是没别的举动,只是想找个地方哭一哭,那就哭吧。

反正哭累了就会走了。

下方的哭声持续了一会儿,然后停了。

坐在树上的白翊岚重新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的叶子想:这下该走了吧?

可是底下没有传来脚步声,白翊岚又被勾起了好奇,从枝叶间再次往下望去。

只见那小丫头伸手从一旁的草丛里摘了片叶子,然后卷了卷放到唇边。

竟像是要开始吹奏。

怎么这些小姑娘伤起心来,花样还这么多的?

白翊岚靠回树上,一腿屈起,另一腿平直地放在树干上,听着从底下传来的叶笛声。

一开始,这曲调有些生涩,像是许久没吹,后面就渐渐地顺畅起来。

他的手指随着这旋律,在膝上轻轻敲击了一段,忽然醒过神来——这不是北地流行的曲子。

北地的曲子多粗犷苍凉,只有南地才有这样的婉约清丽。

一个南国之人,怎么就混进了王府里,还来到了这后山上?

他神色一肃,终于从树上翻身落了下来。

宝意看着面前拂过的袍角,见到地上这双靴子,心下一松,唇边的叶笛声也停止了。

她抬起头来,看向站在面前的白翊岚,见他的那双眼睛在面罩之上望着自己。

她吹奏的是梦境里的前世跟他相处了两年,从他这里学来的曲子。

在今日之前,宝意从没有试过,因此一开始吹奏的时候显得颇为生涩。后面渐渐顺畅起来,才引动了白翊岚。

他落下来的时候无声无息,宝意沉浸在这曲调牵起的回忆中,被吓了一跳。

她并不知道这辈子白翊岚看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现在跟自己上辈子见到他的时间其实是差不多的。

上辈子她毁了容貌,这辈子她还没有得过天花,脸还是完好的。

没了遮面的面纱,就不像白翊岚说的那样,觉得两人初见都遮着脸很有意思,他会不会不理自己?

树下,身穿黑色劲装,怀中抱着一把剑的人一双星眸盯着面前的人。

不知该有什么反应的宝意手里也拿着叶子,呆呆地回望他。

一阵风吹过,远处的凉亭里谢易行还在跟自己下棋,没发现这树下的对峙。

宝意主动开口了,问道:“你……你是谁?”

白翊岚见这小丫头刚哭过的眼睛还是红红的,鼻头也是红红的,声音细细地问自己是谁。

他没有回话,而是问她:“这曲子你从哪里学来的?”

他戴着面罩说话,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也是闷闷的,听不出他原来的声线,显得有些吓人。

宝意缩了缩肩膀,“奶奶……奶奶教我的。”

她这般反应,就仿佛她一个人坐在树下伤心哭泣,吹起奶奶教她的曲子,突然引得一个这样蒙着面的人从树上跳下来,令她很是害怕。

白翊岚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端详着她的脸,一手撑在了她身后的粗壮树干上。

宝意不由得往后缩了缩,整个人贴在了树上:“你要做什么……”

白翊岚试图从她脸上看出南地女子的特征,判断她有没有说谎,只可惜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南地跟他的国家近,若是住在边境,会耳濡目染听到一些越国的曲子也不奇怪。

如果不是今日听她吹奏,他还以为这曲子只有自己会呢。

他靠近试探,确认了宝意是真的没有武力,只是个普通人。

就算她的目标是谢易行,也该是直接过去,而不是跑到自己所在的这棵树下来。

显然就只是想找个地方哭,吹了首南地的曲子,碰巧罢了。

宝意见他这样近距离地望着自己,只感到一阵压力。

白翊岚是很警觉的人,她这样跑来,其实也是兵行险招了。

但是比起让自己因为不堪用被打发到外面去,跟在三哥身边确实是更好的选择。

她不能直接跑到谢易行面前去,就只能将目标定在了白翊岚身上,先来引起他的注意。

见她剪花的时候差点从山上摔下去,白翊岚会出手救她,现在让他见到自己身陷在这样的困境之中,宝意也希望白翊岚能动恻隐之心。

……他会的吧?

宝意想着,有些不安地望着面前的人。

白翊岚看着她睫毛颤动,梨花带雨的样子,感到了从她身上传来的不安。

那眼泪还像新结的露珠一样,凝在她的腮边,令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白翊岚想别开眼睛。

可是就这样看别处,就像是输给了这个小丫头。

于是借着伸手拿手帕的动作,他顺势移开了目光:“擦一擦。”

宝意看着那条纯白的、毫无装饰的手帕递到自己面前,愣了一下。

然而白翊岚的手停在半空中,并没有要把手帕收回去的意思。

隔了片刻,他眼角的余光看到这小丫头像是才反应过来,霞飞双颊地对自己说了声“谢谢”,然后接过了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