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依然藏在黑色面纱后面的野玫瑰，楚天疆暗自一惊。

怎么了？克拉拉觉察到了楚天疆的情绪变化。

她不是野玫瑰，至少不是我上次见到的那个野玫瑰。楚天疆控制住情绪，没有把想法表露出来。

那她是谁？

“楚先生，请坐吧。”

“没想到，在莱克伍德郊外，还有这样一个好地方。”楚天疆呵呵一笑，坐下后通过意识对克拉拉说道。她与上次那个野玫瑰长得一模一样，连声音都丝毫不差，可她绝对不是我们上次见到的那个野玫瑰。

你能肯定？克拉拉也在打量野玫瑰，只是看到的仅仅是黑色面纱。

虽然相貌与声音一样，但是她们的脑电流产生的电磁场有微弱差别。别说是替身，即便双胞胎也不可能完全一样，就像安娜姐妹与安德烈兄弟一样。她与之前来见我们那个野玫瑰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那你得想办法搞清楚，她们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野玫瑰，或者哪一个是替身。

“楚先生确实是个讲信誉的人，听说你已经与克雷格达成协议，他将在近期率领商会来莱克伍德。”

“我已经与克雷格达成协议，只是到底是什么协议，现在还不能说。”

“为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你们当中的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野玫瑰。”

野玫瑰轻轻哆嗦了一下，但是迅速恢复了平静。

“在这个乱世上，人人自危，特别是像大当家这种身居高位的权贵，更是其他当权者的眼中钉、肉中刺，必然有很多的敌人，使用替身也就无可厚非。只是大当家跟我合作，也应该更坦诚一些吧。”

“楚先生此话怎讲，难道你认为我是替身？”野玫瑰挽起了面纱，似乎想以这个举动赢得楚天疆的信任。

“替身嘛，相貌与声音自然是越接近越好，对吧？”

“那么，楚先生为什么认定我就是替身呢？”

“如果你不是替身，那么之前来见我的那个就是替身。”楚天疆站了起来，“如果大当家认为这些雕虫小技就能骗得了我，也未必太小瞧我了。前往休斯敦联络克雷格，在返回途中除掉莫尼卡，即便没有功劳，也算是有点苦劳吧，而大当家依然以假面目示人，那也太让人心寒了。”

丢下这句话，楚天疆就扶起克拉拉朝外走去。

“等等……”

野玫瑰一开口，站在门口的两名侍女立即横过来挡住了去路。

“大当家觉得能把我困在这裏吗？”

“楚先生，我……我只是……”

“大当家的所做所为，让人很心寒。我会在莱克伍德住几天，大当家想清楚了，再来找我吧。”

楚天疆朝大门走去，已经起身的野玫瑰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野玫瑰身边。

“楚先生，请留步！”

楚天疆停下了脚步，因为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而根据张小刚提供的情报，野玫瑰身边根本没有男人。

是个男人！？克拉拉也是万分惊讶。

楚天疆给克拉拉递了个眼神，然后转过了身来。

“竹儿，去把小梅她们都叫来吧。”

那个男人已经坐到大当家的位置上，是一名快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只是头发全白，没有留胡须，相貌算得上俊秀，只是满脸沧桑，让人觉得他至少有七十岁，仅看相貌明显比实际年龄大得多。

“楚先生，请坐吧。”

“你是……”

“少安毋躁。”中年男人朝楚天疆笑了笑，然后朝站在门口的侍女挥了挥手，两名侍女就悄然离开了。

不多时，开始那名野玫瑰带着另外三人到来。

看清楚她们四人的面孔，楚天疆与克拉拉都是一惊，因为她们四人长得一模一样，相貌身材毫无差别。

野玫瑰不止两个，而是四个！

“楚先生，她们叫锺梅、锺兰、锺竹与锺菊，是同胞姐妹，都是我的养女。”

楚天疆的眉头跳了几下，说道：“你是锺衡！？”

“对，我就是锺蕊蕊的父亲锺衡。”中年人朝四名女子点了点头，“你们都出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是！”四名“野玫瑰”依次退了出去。

楚天疆很是惊讶，又打量了中年人一番。在张小刚提供的情报中，锺蕊蕊的父亲锺衡已经在DNA病毒扩散的时候死了，她的所有男性亲人都死于这场人为灾难，不然她也不会成为亚裔集团的大当家。

如果他是锺衡，张小刚提供的情报就有问题。

“楚先生，你现在肯定是满腹疑问，但是不要急，请先听我讲完。”

锺衡不慌不忙的讲了起来，楚天疆与尼科尔也认真听着。

张小刚提供的情报确实有问题，而且有大问题。

锺蕊蕊确实出生中医世家，她的祖父是丹佛华人社区里有名的老中医，只是继承家业的不是锺蕊蕊的父亲，而是她的大伯。锺蕊蕊的父亲在家里排行老三，虽然懂一点医术，但是远远算不上是医生。更重要的是，锺衡是五兄弟中最能读书的一个，也是最先接受全面西方教育的一个。他不仅考上了一所州立大学，还在麻省理工大学攻读了生物学博士学位，毕业后在一所由联邦政府资助的实验室里工作，参加了人类基因图谱工程，还是克隆“多利”羊的科研小组成员。

大灾难之前，锺衡参加了美国的秘密科研项目，负责生物克隆技术。

“最初，我们的研究主要针对各种植物与动物。说得简单一些，研究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在入侵之后，利用保存下来的生物基因，使地球生态环境恢复原貌，特别是保住最重要的农作物，帮助人类文明渡过难关。”

楚天疆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锺衡的意思。

在行星防御理事会的众多防御项目中，就有一个与生物基因有关，即在世界各地建立生物基因库。哪怕大部分物种在大灾难中灭绝，也能在大灾难过去之后，利用保留下来的基因让这些物种重生。按照该计划，在美国、中国、俄罗斯、澳大利亚与德国各建立了一个大型生物基因库，每个基因库都有上千万种生物的基因样本，而且建在美国与中国的生物基因库保存的样本最为齐全。

“后来，这个项目变味了。”

“变味？”

锺衡叹了口气，说道：“大概一年前，威廉姆斯把我们这个项目小组交给斯蒂芬尼，开始参与她主导的项目。”

“X战士项目？”

锺衡点了点头，说道：“你在休斯敦干掉佩里，除掉莫尼卡与她的衞队，应该对X战士不太陌生。”

“不仅是不太陌生，还非常熟悉。”

“哦？”

“这么说吧，威廉姆斯就是我杀的。”

锺衡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难怪他消失了好几个月，而且没人知道他去哪了，原来被你干掉了。”

“然后呢？”

“大灾难之前，我们的研究没有什么好说的，主要就是通过克隆，研究DNA变异对人体产生的影响，以及把这些变异固化下来。当然，到后期，我们还开始利用克隆技术对人体进行改造。”

“调制X战士？”

锺衡点了点头，说道：“X战士与其说是调制出来的，还不如说是改造出来的，即用克隆出的变异器官组织，取代原有的器官组织。至少在我离开阿拉莫斯实验室之前，这是调制X战士的主要办法。”

“为什么要离开？”

“你说呢？”

“与锺蕊蕊有关？”

锺衡叹了口气，说道：“当时，我的研究方向比较特殊，或者说比较超前，主要工作是研究DNA变异对女性产生的影响。”

“这……”

“你杀了威廉姆斯，应该认识斯蒂芬尼吧？”

楚天疆笑了笑，说道：“不仅仅是认识，不过很可惜，我没能杀掉她。”

“一直以来，她都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即希望把X战士项目扩展到女性身上，让女性也能成为X战士。”锺衡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大灾难之前，研究还很谨慎，主要是严重缺乏实验体。为此，斯蒂芬尼让我负责开发克隆人技术，准确的说是人造胚胎快速克隆技术。”

“什么意思？”

“在人造胚胎裏面，通过纳米机器人，用蛋白质、脂肪与糖类等构成人体所必须的化学原料，像搭积木一样直接克隆出出成年人，准确的说是发育成熟的人，从而免去发育所需的十多年时间。”

“成功了？”

“她们就是我的杰作。”

楚天疆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假扮成野玫瑰的四人都是克隆人，而且她们很有可能是世界上第一批克隆人。

“然后呢？”

“大灾难过后，因为能够从外界获得更多的实验体，所以不再需要克隆人，我也被调往另外一个项目。”锺衡叹了口气，说道，“当时的情况很混乱，有很多人流离失所，有更多的人失去了一切。在此之前，我很麻木，或者说丧失了人性，但是当我见到蕊蕊，见到她被带入实验室，我就知道，这一切必须结束。”

“结束？”

“你不这么认为吗？”

显然，锺衡父女是一对悲剧人物。

虽然锺衡很爱他的女儿，但是对女儿一点都不了解。这不仅仅与他的工作有关，也与他的婚姻有关。锺蕊蕊的母亲也是丹佛的华人，还是锺家的世交，锺衡的婚姻基本上由双方父母一手操办。

高中毕业后，锺衡就结婚了。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段算不上美满的婚姻正是锺衡离开丹佛的主要原因。虽然几年后，随着锺蕊蕊等子女陆续出生，锺衡与妻子有了一些感情，但是在内心，锺衡依然无法接受这个由父母包办的婚姻。可是他又不愿意违背父母的意愿。直接结果就是，锺衡回到丹佛，与妻子儿女住在一起的时间非常少，大部分时候都在科研所里拼命工作。

也正是在这一时期，锺衡认识了威廉姆斯与斯蒂芬尼，还认识了尼古拉斯。

发现2014X1小行星之后，美国迅速成立了秘密科研机构，锺衡收到威廉姆斯与斯蒂芬尼的邀请，参与了美国的秘密科研工作。因为工作努力，十多年的科研经验，加上有那么一点天赋，所以锺衡很快就受到重用，成了克隆工程的主要参与者之一，也因此成为X战士项目的主要科研人员之一。

只是，这没能改变锺蕊蕊的命运。

与其他实验体一样，在实验室的档案里，锺蕊蕊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由数字与字母组成的代号。或许对拿活人做实验的科学家来说，看到这样的代号，比看到实验体的姓名更容易接受吧。

锺衡看到女儿的时候，锺蕊蕊已经被送入调制中心，而且已经注射了导致DNA发生变异的药物。可以想象，锺衡在当时的感受肯定非常糟糕，因为那是他的女儿，而不是一个只有代号的实验体。

可是，锺蕊蕊已经注射了药物！

锺衡没有轻举妄动，其他人也没有发生异常。主要就是，锺蕊蕊长得更像母亲，与锺衡反而不大像。

实验结束之后，锺衡以获取实验体的生物样本为由，骗过了专门负责处理实验体的警衞人员，用一具克隆人的躯体调换了锺蕊蕊，然后把锺蕊蕊藏在了实验中心裏一个只有他有钥匙的房间里。随后的几个月里，锺衡想方设法的保住了锺蕊蕊的性命，并且策划了一套完整的逃亡方案。

逃亡方案的核心，就是那四名克隆人。

当时，在把X战士技术应用到女性身上的研究工作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虽然由锺衡主导的克隆人项目已经不受重视，之前的所有克隆人都被当成“废品”处理掉了，但是项目并没终止，斯蒂芬尼依然给了锺衡足够多的资源，让他继续研究克隆人，争取把X战士项目的技术直接用到克隆人身上。也就是说，斯蒂芬尼打算以快速克隆的方法，制造出具有超能力的克隆人。

这项研究，在入侵者撤离之后不久就取得了重大突破。

只是，为了救女儿，锺衡隐瞒了最重要的研究成果，继续向斯蒂芬尼索要资源，完成了逃亡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克隆出第一批具有超能力的克隆人，也就是锺衡收为养女的那四名女子。

入侵者撤离后大约半个月，阿拉莫斯实验室整体搬迁，锺衡抓住了这个机会。

在迁往新的实验中心途中，锺衡利用四名克隆人制服了随行的警衞人员，然后带着她们与锺蕊蕊逃走了。

锺衡没有回到丹佛，而是来到了莱克伍德。

随后，他利用锺家与妻子娘家在华人中的影响力，创建了亚裔集团，并且以锺蕊蕊为主角编造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问题是，这仍然无法解释你与犹太人集团的关系。”

“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犹太人集团。”锺衡叹了口气，说道，“犹太人集团的大拉比就是斯蒂芬尼。”

“什么！？”楚天疆立即瞪大了眼睛。

“你杀了莫尼卡，就应该知道她是全能型X战士。”

“她不仅仅是全能型X战士。”

锺衡勉强笑了笑，说道：“其他五个拉比与她一样，都是全能型X战士，而且他们的衞队成员都是X战士，部分还是增强型X战士。你觉得，除了斯蒂芬尼之外，还有人能搞出这么多的X战士吗？”

“所以说，你不能投靠犹太人集团？”

“斯蒂芬尼认为我已经死了，如果我出现在她面前，你认为她会放过我吗？”

“问题是，斯蒂芬尼为什么没有对付你？”

“她根本不知道锺蕊蕊是谁，或者说知道的只是一个代号，而且她没见过锺蕊蕊，也就不知道锺蕊蕊长什么样子。”

“她们四个都是X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