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龙回来之后,将在朱旺山假酒作坊的见闻告诉了他,此时他心中早已是浪潮翻涌,他明白这其中的要害与关键,清江酒厂果真参与造假的话,那么一旦东窗事发,对清江市白酒行业将是一场灾难,他的制盖厂也将会不可避免的遭到毁灭性打击!
只是他还有一点不解,既然连他这个暴发户都明白这样做,如果东窗事发可能会蹲大牢吃枪子,清江酒厂的那些官员们,为什么要如此铤而走险?
陈繁看出了他的疑惑,笑说:“爸,小时候,我明明知道偷拿家里钱去买玩具枪是不对的,会被老妈打屁股,可是还是忍不住偷拿。为什么?一来我实在经不住玩具枪的诱惑,二来,我心中存在一种侥幸的心理,我会想:柜子里有那么多钱,我偷偷拿一张,你们肯定发现不了。”两世为人的他对人性的理解,不会比他父亲差,只是不敢说得太深奥太哲理,只能以少年人的眼光来解说此事,否则陈大龙恐怕要像看怪物看他了。
陈大龙听儿子这么一说,顿然醒悟,虽然成年人的自控力要比孩子强很多,但是名利对他们的诱惑力也不是玩具枪能比的!这些年落马的高官,哪一个是傻子?都不过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加上心存侥幸心理而已!
陈繁继续说:“其实,也许在清江酒厂的那些头头们看来,这事根本没什么风险,因为他们可以控制自己厂里那些造假酒的人,禁止他们用工业酒精勾兑假酒,而只用其他劣质白酒鱼目混珠,这样消费者只会怀疑是假酒,他们可以否认这酒是他们生产的,将责任全部推给那些他们扶持的假酒作坊,就算有知情人闹事,他们也可以让市里帮忙压下去。但是他们偏偏忽略了那些他们扶持的假酒作坊,这些假酒作坊自己也有勾兑的假酒,这些唯利是图的人,可不管什么有毒没毒,他们只管成本低不低,显然工业酒精的成本是最低的,肯定有人背着清江酒厂偷偷用工业酒精勾兑假酒,然后混杂在从清江酒厂进的假酒一起卖入市场,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出事,清江酒厂难逃其祸!”
陈大龙有些奇怪陈繁怎么敢以如此肯定的语气推断,但这种语气显然加大了他的担忧。
他沉默了一阵,说:“可是……朱大头的作坊开也有一年了,也没出什么事,我觉得短期内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他还有点舍不得自己的那家制盖厂,那可是他一生最大的成就啊,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陈繁见父亲还不死心,沉声说:“爸,我知道你对制盖厂有感情,但是万一呢?万一明天就有几个人甚至几十个人,因为误饮假酒死亡,那么你觉得咱们家的制盖厂保得住吗?虽然事情不一定会真的发生,但是,爸,我觉得我们应该学会自己掌控命运,何必将自己的命运绑在别人身上,还是绑在一家存在严重问题的造酒厂,就算清江酒厂能将问题一直掩盖住,但是这样一家管理混乱自己给自己造假的厂子,能有多大前途?!我们何必跟着它混?!跟着它混能什么前途?!”
说到最后,陈繁已经有些激动了,作为一个重生者,他当然不屑于跟着一家注定要破产重组的酒厂混下去,他的视野,远比这开阔得多!他的野心,远比这强大得多!
陈大龙其实也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否则当年就不会冒险创办制盖厂!
他如此锺情于制盖厂,除了对其有感情之外,还因为它目前还处于暴利阶段,他有点舍不得,他盘算着,就算转手也等利润摊薄一点之后再转手。
不过听了陈繁这一番话,心中那份豪情又熊熊燃起,同时暗骂自己:你真是老了!亏你还一直吹嘘有魄力,可现在连你儿子都比有魄力!
不就一家制盖厂嘛!不就一个月十来万的净利润嘛!我陈大龙有什么舍不得的!
于是他慨然道:“儿子!我决定了!听你的!拿制盖厂跟董立刚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