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正好是周六,陈繁回到了镇上。
而陈大龙的村民大会也是在这天举行,这主意本来就是陈繁出的,他自然要去看看,而林静听说了这事,觉得很好玩,要陈繁带她一起去。
和陈大龙的桑塔纳到达沙河村时,大会还没开始,林静想起来杨露的家好像离沙河村陈庄不远,便要陈繁一起去找她玩,陈繁自然不敢违命,于是两人一起沿着沙河边一条砂石公路去寻找杨露的家。
说寻找,是因为他们都没去过杨露的家,只知道她家大概在哪里,却不知道具体方位。
早春时节,万物还未觉醒,天地一片苍茫,河畔砂石路栽种着密集高大光秃秃的树木,主要是白杨,临近河边则有不少垂杨柳,这些树木矗立在砂石路两旁,无数树枝树杈在空中交错斑驳,宛如一条由灰色线条编制而成的通道。
而陈繁和林静只不过是其中两颗缓缓移动的小点。
大沙河目前正是枯水期,大片的沙滩裸|露出来,有不少人在此采沙,有用人力挑的,也有用卡车或者拖拉机运的,河畔和河中采沙点之间形成了一条白色的路,上面印着一条条车轮倾轧出来的印痕。这裏河床平缓,所以沙质比较细,细密的沙粒滞留在河滩上,远远看去,宛如一片片灰黄色的玉石。
林静突发奇想,拉着陈繁下到河里去,顺着车轮的印痕,走到水前,面前正是一片小小的沙滩,水流冲积的作用,让沙滩的表面呈现天然的柔和流线效果,世上最精密的机器也制造不出这种效果。
陈繁问林静:“你想干什么?”
林静晃了晃小脑袋说:“我想写几个字……你说写什么字好?”
陈繁说:“林静永远爱陈繁?”
林静做了个呕吐的表情:“你真恶心……算了,没什么好写的,我画幅画算了。”
陈繁问:“什么画?”
林静不理他,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然后专心的在这片致密的小沙滩画起画来。
画并不复杂,只是两个微笑的表情,就是那种女生很喜欢用的两只弯弯的眼睛、一只反方向弯弯的嘴巴、没有鼻子的那种表情。
两个,贴得很近。
陈繁不懂:“什么意思?”
林静潇洒的将“画笔”丢进水里,得意说:“不告诉你!”
两人继续寻找杨露的家,走过一段路之后,他们进入了一座小小的村庄,大约只有十几户的样子,与城镇和沿海农村不同,这裏完全是一副落后的样子,除了一家盖起了二层小楼,其他都是平房或者砖瓦房,至于牛棚猪圈鸡舍厕所什么的,甚至还有草房子。
陈繁向一位在门口晒太阳的老人打听了一下杨露的家,老人说:“你们找小露?你们是他同学吗?”陈繁连忙称是,老人于是指着河畔的一座瓦房子说:“喏!她家就住在那里,河裏面的那两座鸭鹏就是她父亲去年办的,听说赚了不少钱,正准备盖楼房呢,看看那里,砖头都订好了呢,估计这个月就要盖了!”
陈繁瞧了过去,果然,在草垛的旁边,整整齐齐的码着一大堆红砖。
他们谢过老人,然后走到杨露家房子门口,正见一个中年妇人从门内走了出来,她见到他们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门口,有些惊奇的问:“你们是?”这位妇人脸型和五官都不错,年轻时应该长得不错,只不过现在的她皮肤很粗糙,脸上皱纹很多,看起来像有五十岁了。另外她的气色有些不太好,显然身体有些不好。
“我们是杨露的同学,来找她玩。”林静忙笑着说,“阿姨,你是杨露的妈妈吧?”
“噢,原来是小露的同学啊,对,我就是小露的妈妈,你叫什么名字?长得真漂亮……”杨露的母亲说。
“我叫林静。”林静笑说。
“啊,你就是林静啊,小露经常提起你呢,她说你经常帮助她,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们家小露是农村女娃,没见过大世面,你以后还要多照顾照顾她呢!”杨露的母亲说,“对,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也是小露的同学吧?”
“是,我叫陈繁。”陈繁笑说。
“噢……是同学就好。”杨露的母亲想了想,没想起来杨露说过这名字,这不奇怪,以杨露的性格,是不会对家里讲自己和一个男生关系不错的。
“杨露呢,她在家吗?”林静问。
“噢,你看我糊涂的,都忘了和你们说这个了……”杨母指了指前方河滩上的鸭棚:“小露去鸭棚里给鸭子喂食去了,今天她爸去买饲料去,本来是要我去喂的,可是小露这孩子担心我的身体,她帮我去喂了,我想跟去她都不让……唉,我真是没用,不能做什么事也就罢了,还要花钱看病,她哥又不务正业,苦了她和她爸了……不说这个了,这样吧,你们先坐一会儿喝点茶,我去把小露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