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噶，吱噶，车轮碾压瓦砾的声音让人听起来浑身的不舒服，尤其间或还夹杂一些钢围栏挂蹭水泥墙面的声音，更让人听起来浑身起鸡皮疹子。当一辆斯特瑞克迟缓笨拙的从狭窄的胡同开出来的时候，迎面出现在他们对面的，却是三个突兀的矗立在那里的俄罗斯士兵。

从屏幕上看去，一架9M133“短号”反坦克导弹此刻正稳固的架设在遍布瓦砾的路面上，在他身边，三名发射手此刻早已经先一步将刚刚摆脱小巷束缚的斯特瑞克锁定在自己的激光瞄准具中。斯特瑞克的驾驶员甚至仿佛已经看到那不可见的激光瞄准自己了一般，在疯狂的一打方向盘后，本能的将身体向一边闪去。

“敌袭！嘟！”喊声盖过了告警信号，在他扯脖子大喊的同时，机枪手则慌乱的操纵着头顶的遥控机枪塔准备干掉对方，可惜，在车内响起一声短促的报警声后，眼前红外线夜视屏上，一道刺眼的白色却忽然将整个屏幕覆盖。

“发射，嗖！”一阵浓烟过后，一枚短号瞬间从发射筒射出，腾起的烟雾顿时将半条街道包裹起来。在白色的烟尘中，带着红色引导头的导弹，转瞬间跨过本就不远的距离，一头扎向斯特瑞克绝对可以用单薄形容的前装甲。

斯特瑞克身上焊接的钢制围栏显然只能在诱爆火箭弹的时候起上些许的作用，而当面对性能卓着的反坦克导弹时，这一切都毫无用处。

“砰！”沉闷的响声传来的同时，斯特瑞克庞大而笨重的车体猛的一颤，在声音响过之后，原本仍在行驶的车身终于迟缓的停止了下来——在他上面，一个不起眼的小孔，显示着脱壳稳定穿甲弹曾经光顾过的痕迹。

剧烈的震动是伴随着猛烈的烟与火一同窜进车体内的，虽然车内抑爆系统在千分之一秒就已经启动，但是面对如此巨大的冲击力，似乎车内的生命已经无法等待那一时刻了。如果说斯特瑞克是个生命体，那么车内的人类则是脆弱的内脏，而面对短号的时候，他们甚至连内脏都不如。

驾驶员最后看到的场景是一片火红色在剧烈的震动中忽然出现在眼前，在短短的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疼痛，一直到发现自己的身躯随着火红色而断裂后，他才在万分恐惧的伴随下，带着永远无法磨灭的记忆，缓慢的闭上了眼睛。

“轰轰！”对面的反坦克小组似乎并没有得到充裕的时间去检查自己战果，当浓烟腾起的同时，一架在天空中游弋的阿帕奇已经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这强烈的红外信号，两千米外的一枚穿甲弹和一一串慷慨的甚至有点过剩的机炮炮弹在转瞬间已经光顾向三人。

爆炸过后，地面唯一代表着三人来过的痕迹只有一滩鲜血，在硝烟的陪伴下闪烁着仿真游戏里那触目惊心的红色，阿帕奇对自己的战果并没有时间去感到喜悦，在轻轻的偏转了一下主旋翼后，他狭长的机身随即转向另外一个方向，去将下一个没有发出敌我识别信号的目标变成碎片。

“轰，突突，哒哒，砰！”城市里的枪声和爆炸声并不如战争电影里的激烈和浑厚，乍听起来甚至比不上中国人除夕夜里的鞭炮声，虽然在激烈程度上无法比拟，但是，两者之间所蕴涵的意味，却是截然相反的。定点清除的爆炸，冷枪手简短而致命的枪声，反坦克导弹单发命中后，弹药的殉爆，几乎每时每刻，这样的场景都在城市的角落里上演着。

“轰！将军，总部来电，您已经被破格提升为上将，总理和总统联名传来消息，希望您能在莫斯科让敌人尝到战败的苦果。另，前线传来消息，敌人已经占领了沃斯特里亚科夫公墓，目前正延着明斯克路向前推进，前线指挥官请求支援和退守。”地下作战指挥室里，科尔帕琴科少将，或者说是上将，此刻正聆听着参谋的汇报，不过对于他来说，少将和上将已经无所谓了，能活着走出这裏，才是最大的胜利和功绩。

“唔，命令他们可以退守，但退守之前，请把沃斯特里亚科夫公墓给我夺回来。”沉思了一会，科尔帕琴科缓慢的回答道。

“嗒嗒！”参谋的脚步声随即在身后响起，听到脚步的远去，科尔帕琴科只觉得一阵疲惫猛的向他袭来。此刻的他忽然发现自己能深切的体会到曾经战斗在这裏的苏联名将朱可夫的想法和感受。眼前这场战役似乎已经并不仅仅局限于一场战争了，更象是意志的较量，一方面是想要致于死地敌人，一方面则是想要活下来的自己。

唯一让人感到欣慰的是，战争似乎要比之前的莫斯科保衞战规模小的多，至少看起来小的多。精确的定点清楚和点对点的打击，取代了大面积的炮火覆盖和无穷无尽的破坏。在所谓的对居民的人道主义承诺的掩盖下，前者似乎在战争中还表现出了儒雅，但是实际上，相比于后者，前者却多了一份狠毒和虚伪。

一只死老虎和一只被拔掉牙齿剪掉爪子的老虎之间是毫无区别，如果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后者似乎更具有诱惑力，至少他可以用来时刻彰显猎人的威望。至于那此前信誓旦旦的人道主义宣言，到那时自然不会适用于已经吃不上饭的亡国人民。

“我想是该让他们知道知道，莫斯科并不是欧洲人的天下。”透过身边狭小的窗户，科尔帕琴科一瞬不瞬的注视着血红的太阳在硝烟的伴随着缓慢的落到一群瓦砾的下面。眼前的情景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黑夜的到来，并没有将平静和停战一同带来，在短暂的中场休息后，必然预示着更加残酷的斗争的上演。双方此刻都在等待着这一机会，等待着在黑夜中把敌人致于死地。

※※※

老何和殷勇是在傍晚的时候进入的莫斯科。四周仍然保持的非常完整的建筑似乎与他们印象中的完全不同，唯一能体现着战争的痕迹的是，偶尔从地面上射向天空的防空导弹以及天空中时不时坠落下去的直升飞，略显凌乱的爆炸声以及弥漫在城市中间的硝烟。

俄罗斯军服穿在身上似乎显得有点过与宽松，随着连续不断的动作厚重的布料缝隙会如同风匣一样不断的将四周的硝烟吸入衣服里。让整个人闻起来如同一支点燃的蜡烛。整个部队的队形在快速的前进中仍然保持着相应的形状，远远看去，如同一支蜿蜒的爬行在屋檐底下的蚯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