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幸存的航母成为所有人依托的对象，此刻，似乎众人才明白，茫茫大海中，这个庞然大物其实是如此的脆弱，在命令声中，舰载机被迅速召回，而驱逐舰也收拢队形将其团团簇拥其中，救援和撤退命令被接连下达，可看着一片狼藉的海面，所有人此刻却都沉默下来。

这是此次完全没有任何推诿和接口的失败，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时被对方毫无悬念的正面击败，甚至，敌人还处于完全的劣势之中。舰队的每一个人，都在此刻醒悟过来，虽然与美国人在战争中顽强的抗衡着，却不意味着可以弥补双方之间的差距。

“我们失败了，炸毁中坚一，撤退。”指挥官在沉默良久后，最终命令道，没人对他的命令有所迟疑，此刻的众人都很清楚，中坚一失去了战斗力，让舰队留在这裏的意义已经完全不存在了——狙击对方依靠一艘航母几乎已经不可能，即便拥有陆基战斗机的支援，也不可能，撤退，成为唯一的选择。

命令下达的同时，舰队开始收拢舰载机，仍然与敌人纠缠的舰载机部队在得到命令后，开始向后撤退，而对手显然也知道进攻的难度，并没有过多的纠缠，在互相如同告别一般的对射了一阵导弹之后，各自返航。

原本热闹的空域，在双方的战机撤退后，瞬间恢复了清朗，唯一能证明这场战斗发生过的，只有海面上，随着波浪一隐一现的战机碎片，和挂着降落伞的飞行员尸体。而在海面上，唯一显示着战争痕迹的，就只有仍在燃烧的中坚一航母，浓重的黑烟在暗红色的火焰推动下贪婪的舔舐着海面，仿佛在碧蓝色的画面中间烧出一块触目惊心的焦黑。

船体内，时不时响起的爆炸让船舱里成为一处地狱，或许还有幸存者，但却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就此生还，而对于这艘航母，他的归宿也已经被确定。

护航的驱逐舰，在完成鱼雷填装之后，将目标锁定在这艘自己曾经保护的对象身上，在舰长沉默之后的命令中，鱼雷带着白色的浪花射向目标，之后，沉闷而威力巨大的爆炸将航母侧舷炸出一个巨大的空洞，汹涌的海水让这个地狱瞬间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火焰与海水中和后蒸腾的蒸汽驱逐着原本黑色的浓烟，而在水汽蒸腾中，航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下沉。

海浪最终成为一切的收尾，当浪花最后吞噬掉那一点点痕迹后，驱逐舰终于转身离开，对于他们来说，或者是对于整支舰队的所有人来说，这一次失败将是永远不可替代和无法遗忘的，或许，在之后的时间里，中国海军仍然会经历失败，但眼前这一次却注定是唯一的一次。

“我们失败了？”看着默默地坐在座位上的丁文彦，周思维平和地询问道。

“出乎了我们所有的预料。”丁文彦看着周思维，点了点头。

“战争永远都是这样，构思出完美的作战计划，但没有哪个计划能够被完美的实现。”或许是在安慰，或许是在自嘲，周思维淡淡地说道。

“问题是……这次才失败，损失恐怕要比我们想象的严重的多。”丁文彦想到那个李主任，以及自己的保证，语气中流露出沉重的意味。

“首长，刚刚获得一份舰队请求。”有人在门外喊了一声，打断了两者之间的对话。丁文彦应了一声之后，接过对方递来的报告，可在刚看了一眼之后，就霍然起身。

“为什么现在才送来？”丁文彦大声质问道。

“密码机出现故障，所以……”报告者说到这裏，不由地低下头去。

“立刻执行，快！”丁文彦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向门外冲了出去。

※※※

“阁下，中国人撤退了！”波斯湾内，舰队指挥官身边，一名参谋向他报告道，听到他的话，指挥官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点了点头。

“告诉工程船，继续疏通巷道，命令反潜机起飞，尝试向外搜索敌潜艇编队。”良久，指挥官才缓慢开口下达了自己的命令，听到他的话，身边的参谋默默转身离开。

指挥中心内，所有人此刻都与指挥官保持着同样的状态，没有因为胜利的到来而欣喜，甚至，一点点情绪上的波动也没有。

“我们的弹药储备怎么样了？”指挥官凝视着屏幕，忽然再次开口道。

“已经濒临最低警戒线，我们甚至无法维持一次全员高强度战斗。”有人打破沉默回答道，“损失最严重的是舰载机，我们投入了二分之一的舰载机作战，目前看来，损失率在百分之五十以上。”

“这次，到底是我们胜利了，还是中国人胜利了。”指挥官很清楚，这样的损失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舰队已经失去了四分之一的作战能力，也意味着至少两艘航母已经被除役，击沉敌人一艘航母，却付出了相当于两艘航母的代价，这样的胜利，最终的意义在哪里？

“我想，我们不需要为这个问题困惑了，将军阁下，华盛顿很满意你这次的作战，我们刚刚已经通过衞星获取了敌人航母沉没的第一手照片，并且已经发送给了华盛顿邮报，他们为此专门推出特刊，在强大宣传攻势的作用下，油价开始回落，敌人已经开始进行远期交割，部分游资也已经开始撤退，我想胜利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计算程式后面的答案，只是推算时间的问题了。”通讯器忽然被开启，一个略带温和的声音说道。

“这就是我们的胜利吗？”指挥官听着声音，看着发出声音的头像，平静地询问道。

“是的，战争的服务对象其实就是人，这个人，也不是普通的人，而是高贵的有能力保衞和维持这个国家的人，将军，我们不是在奴隶社会，不会因为某个女人的一次微笑而任意发动战争，但我们却要为我们的既得利益的损失与获取击败和屠杀敌人，所以如有必要，还希望您继续坚持下去。”对方似乎一眼就看透了指挥官心情的波动，继续用平和的口吻说道。

他的话显然起到了一定作用，因为这次战役的损失而感到得不偿失的指挥官很快恢复了应有的平静。

“那么，我们下一步……”

“轰！”爆炸忽然响起，声音巨大而突然，随着爆炸的响起，舰队忽然陷入混乱和惊愕之中。

“立刻报告，发生了什么事情？”指挥官很快恢复过来，用足以盖过骚乱的声音大喊道。

“报告，阁下，舰队左侧发现高速螺旋桨声……！”

“左侧衞戍驱逐舰发出战损报告！”

“负责航道清理的工程船失去联系！”

……

伴随着喊声，和一条条信息，指挥官脑海里忽然勾勒出一个可怕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