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铮两人的对话,毫无遗漏地被从电视台传送出去,如果说之前观众们还将这一切看做一场与他们无关的表演的话,那么当听到两人的对话之后,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紧张起来。这两个看起来奇怪的家伙,显然绝不像什么恶搞的电视节目,尤其他们身上散发的气息和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种对生命的漠视,就更让人觉得,他们根本就不是在开玩笑。
“嘿,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酒吧的电视前,一名老人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大声对着电视质问道,电视周围,所有观众都很清楚,他的询问根本不会得到回应,但却没有人嘲笑老人的幼稚,因为每个人都很清楚,老人刚刚问出了他们心中所想的问题。
如果彭铮就在他对面的话,以他的性格一定会用最善意的方式回答老人的疑问,可惜他不在对面,所以,他用最直截了当地方式,回答了老人。
猛烈的爆炸忽然从房间外面传来,爆炸所产生的音波,瞬间让酒吧的橱窗玻璃变成了细密的碎片,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都仿佛被数百根针扎的一遍,剧烈的刺痛让人难以忍受,而当有人挣扎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时,他看到了让他这辈子最震撼的一幕。
一团蘑菇云从地面缓缓升起,巨大的黑云仿佛雕刻在半空中一般,在缓慢移动中逐渐扩大着自己的领地。在街道上,被音波波及的每一处橱窗,都只剩下光秃秃的窗框,当然,还有站在门口一脸愕然的观众。
“他,他们到底干了什么?”有人愕然询问道,但却没人能回答他的话,因为所有人都在恐惧之余,对这一切充满了问号,他们要干什么,他们为什么这么干,他们还要干什么?一切的一切归结到最根本,就是恐慌。
“快看,他们又说话了。”酒吧里,有人再次大喊道,他的喊声也在同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众人对视了一眼,纷纷跑了进去,看向被震的已经发生裂纹的电视屏幕,上面,取代刚才那个卷发男子说话的,是另外一个人。
“你们作为侵略者,一直在我们的国土上肆意妄为,而这一次,你们将会尝到你们自己酿的苦酒,为了那些死在你们枪口和炮火下的我的同胞,为了那些失去了父母的儿童,以及那些为了我们的民族自由和国家独立而献出生命的战士,我阿普杜拉,在此发誓,要将你们这些魔鬼送入撒旦的手中。”对方巨大的嗓音并不能掩盖他的冷酷,在用眼睛扫视了一圈之后,他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给予了一个众人最不愿意得到的答案。
“我们刚刚在这裏释放了一枚脏弹,所有人都不能幸免,你们将会在核辐射的痛苦和折磨之下,为你们的罪行忏悔,你们有生之年,将体会到我们所经历了所有的痛苦的总和,你们将会明白,真正的苦难,就是你们所经历的和即将经历的一切!”屈俊杰冷冷地说完,忽然举起步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向摄像机,但所有电视屏幕前的观众,都在这一刻本能地躲闪到一边。
下一秒钟,枪声响起,而后是惨叫和黑屏,看着失去信号的电视屏幕,众人一片静谧,一直到有人呓语一般的念叨了一句什么之后,众人才忽然醒悟过来,争先恐后地向门外跑去。
“该死,脏弹,核辐射,离开这裏,这座城市已经死了!”人群大喊着,互相奔跑着,交替警告着,将所知道的一切添油加醋地宣传着,然后飞也似地跑回家,将珍贵的家当小心揣在怀里,然后用更快的速度向离开城市的公路跑去。
奔跑和逃离很快就成为一种趋势,整个城市几十万人在互相的呼喊和警告中,逃离这座已经被宣布成为死亡之地的城市。
港口,海军的士兵们自然要比那些平民理智的多,对于电视上恐怖分子的叫嚣,海军士兵除了流露出慎重的表情之外,也在同时拿出盖革计数器,可就在他们刚刚开启计数器的同时,刺耳的警告声就忽然从裏面传来,与此同时,计数器上的指针,仿佛不要命一样旋转着,并且最终停留在一个让人吃惊的数字上。
100000贝克勒尔,巨大的数字吓坏了所有人,但仪器的指针却不会骗人,即便是更换了几台盖革计数器,指针仍然固执地停留在上面,丝毫没有改变的意思。
“该死,如果是在市中心引爆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辐射到我们这边?”当有人将这一切报告给海军指挥官时,后者吃惊地反问道。可惜,没人能回答他的疑问,盖革计数器上所显示的数据足以证明一切,敌人的手段不可猜测,但结果却已经摆在眼前。至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似乎已经被注定了。
“放弃所有附属用品,集合所有人立刻撤退,如果敌人真使用了脏弹的话,早点离开这裏或许是件好事!”指挥官看着窗外仍然没有消散的蘑菇云,向周围人说道。
没人对指挥官的话提出异议,是的,应该说,出人意料的,所有人都表现出了服从,士兵也是人,没人想在核辐射下表现自己的勇敢,早点离开这裏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伴随着命令的下达,所有人都纷纷整理起自己的装备,而后,集合向城外移动。
当军队融入到城市撤退的大军之中时,原本的猜忌立刻变得烟消云散,所有人都确信,此刻的法伦已经成为一座切尔诺贝利,或许,在若干年后,它会再次被人们响起,但远不是现在。
人群随着士兵们缓缓向马赛方向移动着,唯一伴随他们的,是盖革计数器恼人的叫声。声音仿佛乌云一样,在头顶不断的萦绕着,丝毫没有任何想要离开的意思。
压抑的空气统治着所有人,终于,人群中,有人忍不住这一切了,忽然大喊着冲出人群,拼命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和喉咙,有人吃惊地停下脚步,却从对方裸|露的身体上,看到一个个晶莹的水泡,水泡将皮肤放大,皮肤也因水泡的刺|激而变得通红。当对方终于无力地倒下之后,人群才从惊愕中醒悟过来,纷纷尖叫着加快脚步。
“离那个人远点,他已经遭到了辐射,离开这裏,所有人离开这裏。”终于有尽职的警察冲过来的大声提醒道,不过他的提醒对于众人来说,完全是多余的,人们早在看到这一切之后,就迅速离开,速度快的,如同西班牙斗牛节上被疯牛追逐的人们,唯一不同的是,后者是兴奋,前者是恐惧。
人群在催促下纷纷离开,原本拥挤的大道很快空旷下来,只有有些遗留在原地的凌乱的杂物,才显示着刚刚的混乱,而至于那具倒下的尸体,早已经无人问津。
一条野狗摇晃着走过来,走到尸体旁,闻了闻,可就在它有下一步动作之前,尸体忽然睁开了眼睛,收起了刚刚扭曲的表情,用力一拳打在狗鼻子上,野狗吃痛,哀嚎着逃离。
“人早走光了,你快起来吧。”不远处,另外一个身影走过来,看着打完狗之后,仍然躺在地上的尸体,不耐烦地说道。
“我在思考生死的意义。”躺在地下的尸体,用力擦了一把脸,露出彭铮本来的面目。
“我建议你该洗个澡,被胶水和辣椒粉混合在一起的感觉肯定不好。”身边屈俊杰摘下伪装,看着彭铮说道,后者听到他的话,忽然醒悟过来,猛地跳起身,向城内跑去,而眼前迎接他们的,已经是一座空城。
※※※
马赛
得到法伦的报告之后,马赛军区的指挥官第一反应是吃惊,而后是相信,在连串的命令下,马赛所有的士兵都被动员起来,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为到来者进行清洗消毒和测量,而整个马赛也为容留这些难民而争取了足够多的空间。
随着难民不断的前进,一个个更加耸人听闻的消息也不断传来,先是有人报告辐射已经超过了十万贝克勒尔,达到了二十万,之后有人报告,辐射已经达到致死量,有人已经死亡。一段段信息不断加重着马赛的重视程度,就在难民们到达马赛城市外围时,迎接他们的已经是一座由汽车和防化兵组成的墙壁。
大喇叭的声音让所有人停下了脚步,而后,水车被逼近,喇叭里的命令让所有人脱掉衣服,准备接受清洗,虽然迟疑,但人群中,男女老幼纷纷开始脱衣服,在死亡的面前,羞愧和男女之别根本无从说起。白花花的躯体如同海浪一样向后蜿蜒,十几万躶体所组成的队伍一直延伸到道路的尽头。
看着眼前赤|裸的男女老幼,对面的防化兵却丝毫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他冷静了一下很快走了过去,同时举起手里的盖革计数器。
滴!一声轻微的响声响起,当看到上面的数据时,防化兵冷静的表情瞬间变得愕然。
他不敢相信地走向另外一个年轻女性,可此时,后者丰|满的胸脯丝毫引不起他的注意,防化兵只是将计数器靠近对方,但得到的数据仍然让他无法相信。或许是因为笃信,又或许是因为担心,他不断地走过人群,一直到前排所有人都检查了一遍之后,才吃惊地回头看向马赛军区的指挥官。
“长官,他们,身体上,没有任何辐射。”防化兵有点尴尬,但仍然坚持着说出实情!
愕然,惊讶,醒悟,这连串的思想变化在极短的时间内轮番在军区指挥官的脑内上演,无数线索被重新联系到一起,最终得出了一个虽然让人无法接受,但却最接近事实的答案。
在经过短暂,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却异常漫长的思考之后,指挥官忽然大吼着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立刻,马上,派遣直升机,前往法伦!”指挥官的吼声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甚至包括天空中正在巡逻飞行的直升机驾驶员。
由十几架直升机组成的编队带着呼啸声从人群的头顶略过,吹动着人群中众人赤|裸的身体,很快消失在后方的天际中,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众人心中隐约地感觉到,情况似乎变得更坏了。
直升机内,全副武装的士兵们正一边检查着自己的武器,一边聆听着身边班长们低声的嘱咐,当然,也有人兴致盎然地议论着刚刚看到的某个女人曼妙的身姿,不过随着直升机不断接近法伦,大家也渐渐失去了交谈的性质,变得严肃起来。
似乎有感于责任重大,直升机并没有直接飞过城市,而是在城市外围停了下来。机身刚刚着陆,士兵们就蜂拥着冲出机舱,熟练地在周围建立起环形防御,而在防御中心,生化专家掏出早已经开启的探测器,向四周探测起来。
放射性计数器是在第一时间响起的,数值依旧高的惊人,十万贝克勒尔,恐怖的数据,几乎让所有人都质疑起指挥官下达的命令,进入这裏,无异于是进入死亡之地,没人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会有敌情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