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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人有庞大而成熟的船舶制造体系,美国人还拥有近乎唯一的连贯性的舰队作战思想和作战理念,而在战争爆发后,美国人更是摆脱了依靠中国制造的窘境,将自己的制造基地从亚洲挪到了自家后院南美。如果说,中国在战争中收获了巨大的胜利,那么美国人的胜利也同样巨大,回顾一下从战争开始到现在,美国人并没有失去什么,虽然重返亚洲失败了,亚洲仍然是亚洲人的。但美国也利用亚洲统一的难得机会,将美洲大陆连成一块。相比之下,亚洲与欧洲在他们有意的挑唆中仍然执着地互相缠斗消耗着。
美国人的意图,到这个时候恐怕已经没人再怀疑,但对于交战双方来说,战争的不信任让双方都不可能停下手去考虑是否还有其他可能性的问题,这就让双方只能如同两头厮杀的公熊,互相拼命,即便在旁边有虎视眈眈地猎人端着那把早已经上膛的双筒猎枪。
“所以,美国人的意图,并非插手战争,而是想要加速战争的进程。”丁文彦如是说道,此刻,他已经坐在返回摩洛哥的飞机上,西班牙的驯服让他的行程出人意料的顺利,但美国人的反应则让原本顺利的计划变得不可预料和不可捉摸。
“既然我们知道他们的目的,那么至少可以做出反制和规避的措施。”通讯器另外一端,殷勇思索片刻后回答道。
“你还没弄明白吗?其实我们就是最大的反制措施,为什么国家一直没有对欧洲用兵,即便他们打到了家门口,我们的态度仍然是以防御为主?究其原因,正是因为怕陷入到与欧洲无休止的内耗之中,进而让美国人成为最后的黄雀,否则,你认为在东南亚活跃的那区区几万人的美国士兵能对我们做出多大的牵制作用?”丁文彦摇摇头说道。
“我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可以从容按照我们的意思做,总参之所以默认我们到这裏来,后来更是派遣你过来,除了信任又何尝不是牵制敌人?我们某种意义上与美国人在东南亚布置的军队一样都是棋子,从国家层面上和民族利益上来讲,任何人都是棋子,所以作为棋子我当然有棋子的觉悟,问题是,很多人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棋子其实也是有意志的。”通讯里,殷勇说到这忽然露出一丝微笑,这让丁文彦忽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啊,这才是战争的最大不确定性。”丁文彦说完,关闭了通讯器,而飞机此刻也已经跨过海峡进入到摩洛哥境内。从飞机上可以清晰的看到在港口不断有货轮进出,其中相当一部分是为舰队补充必要的给养,但关键的武器和装备因为不通用的缘故只能获得极少一部分,不过从现在开始,这对于舰队已经不是问题了,西班牙和葡萄牙的陷落,某种意义上已经为舰队弹药消耗的补充打开一个不大不小的窗户,至于如何操作,则充满了学问和技巧。
当然更重要的问题是,目前直布罗陀海峡的控制权,虽然某种意义上意味着中国已经对这个连接太平洋和大西洋的咽喉拥有着一定程度的控制权,但这种控制权却是脆弱的和对己方影响巨大的。亚洲的兴起意味着西方对亚洲需求的减弱,战争让这种需求更是降低到历史最低水平,但却不意味着亚洲同样不需要西方,至少在丁文彦看来,不是这样的。
所以,如果美国人插手的话,他们会选择哪里,就更加无法确定,无论他们选择支援欧洲,用制衡手段让双方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内耗,还是直接一击命中选择卡住海峡要害,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都等同于无解。
殷勇所说的,棋子的觉悟,恐怕是目前状况的唯一破局的办法,但丁文彦也很清楚,正是因为这是殷勇提出来的,也意味着这种办法具备唯一性和不可复制性。
机场上,早已经等待多时的装甲车在飞机降落后迅速靠近,在丁文彦上车后,随即驱车远去。让丁文彦奇怪的是,车辆并没有带他前往原来的指挥部,而是想着截然相反的方向前进着,若非司机和身边士兵的忠诚都是熟悉到根本不容怀疑地步,丁文彦到宁愿相信自己被劫持了。
事实并非如此,而是殷勇转移了作战指挥中心的位置,在美军宣布支援欧盟的消息之后,殷勇就在第一时间重新选择了作战指挥中心的位置。
在司机熟练的操作下,轮式装甲车在连续转过几座陌生的村庄后,终于在一片掩映在树林中的小村落停了下来,眼前看去,村落毫无异常,但丁文彦仔细聆听就会听到在丛林间发出的一阵阵细微的激光谐振器发出噪音,这意味着,眼前这片景物有一部分是由激光伪装系统伪造的。
司机和衞兵簇拥着丁文彦向丛林中走去,在一片光栅扫过身体后,眼前立刻出现一片迥异于外界的场景。
林立的帐篷和排列整齐的装甲指挥车让这片空地看起来足有小镇的规模,路边堆放的物资和武器,显示着这裏并非仓促而建的临时指挥地点,而是经过周密安排和选勘的。
“这裏空气不错,也挺安静,应该适合你。”殷勇看到丁文彦出现,立刻笑着走上来说道。
“怎么这么草率?”见到殷勇,丁文彦皱着眉头问道。
“草率?就是要让敌人认为我草率。”殷勇笑的越发开朗,“摩洛哥并非真的是我们的领地,敌人的耳目绝非不可渗透的,与其让敌人判断我们的行动,倒不如让他们认为我们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所以,在得到美国人消息之后,我就下达了转移指挥中心的命令,如果不出意外,敌人恐怕已经知道我不算高调但也绝非保密的行动,你说,他们会怎么认为呢?”
“……会认为你是担心,或者说是恐惧。”丁文彦想了想说道。
“如果他们这么认为,就意味着他们的判断出现了错误。在错误的命题下做出的运算,也意味着错误的延续。我或许不会像你那样斗智,但我可以保证,敌人在错误判断下所决定的战术必然也不会是正确的。”
“除此之外,你还做了什么?”丁文彦好奇地询问道。
“我已经命令舰队穿过直布罗陀海峡,进入地中海,对外宣称是收缩防线。”听到丁文彦的询问,殷勇再次笑着说道,但丁文彦却从他的笑容中始终感觉不到应有的兴奋和阳光,换个角度说,丁文彦的笑,让人感觉到一种冰冷,前所未有的冰冷,如果是敌人的话,那么这种冰冷只有一种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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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铮似乎已经习惯了集中营的生活,除了这裏不容易找到吃的之外,其他都还不错。小妖似乎也默认了彭铮的地位,每天都带着他早出晚归寻找可以用来果腹的东西。当然,为了满足十几人的基本需求,小妖还会搜集大家身上的值钱物件拿到一些靠近封锁线的房屋,寻找交易对象——这些人倚靠在围墙边作为便利,时常会与路过的当地居民做一些交换,当然这种交换仅限于贵金属和钞票等,而对方回应的也通常是粮食和日用品。
小妖几乎搜刮了每一个人,但对于彭铮须臾不离身的手提包却从不过问,而彭铮也没打算打开他的手提包,无论房间内的人用多么仇恨的目光看他,他都不介意。
至于之前曾经试图偷窃他的那个男人,彭铮对他的态度却好的让人惊讶,时常从包里拿出的压缩饼干盒巧克力,如同妒忌之火一般在人们眼中燃烧。
对此,小妖只是间或地表现出不满,但既没有按照其他人的意图让彭铮交出食物,也没有阻止他这么做。她似乎打定主意想当个看客,看看彭铮到底有什么打算。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当天晚上,当小妖再次空手而归的时候,小偷迫不及待地凑到彭铮身边,试图问他要点吃的,而彭铮也一如往常,掏出半块巧克力递给对方,而这就如同导火索一般,点燃了所有人的不满。
房间里,剩下的三名男子终于按捺不住愤怒的心情站了起来,而后呈半圆形围住彭铮两人。
“把东西都交出来。”一个男人拿着磨的锋利的刀子对着两人说道,看到这一幕,彭铮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早这样就对了嘛。”彭铮一边笑着,一边拉开提包的拉链,在摸索了一阵之后,从裏面拿出一把簇新的手枪。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颤,三人更是本能地后退了两步。
“怕了?有胆抢东西,没胆拿这个吗?”彭铮利落地检查了一遍手枪,忽然调转枪口,将武器的手柄递给对方。
“外面有都是吃的东西,要是杀了守衞,还能逃脱升天,怎么样,你们敢干吗?”彭铮没有动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对方。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动,而彭铮身边的小偷却窥准时机,一把抢过手枪。
“打死也比饿死强,妈的,老子干了。”小偷喘这粗气恶狠狠地说道。
听到他的话,彭铮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