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仪春带着武老太和武仪兰走了。
武媛无事可做, 就起了身,准备慢慢地收拾一下屋子。
屋里其实已经已经被王家的女孩子们给收拾得差不多了,但武媛总要适应一下家里吧?于是她慢吞吞地收捡了一下,又慢慢地走出了屋子。
这一块儿因为是厂子里自建厂以来的第一块居住区, 所以又被人称之为旧区,前后几排平房整整齐齐地伫立着,既残旧、却也透出了浓重的生活气息。
好几个小孩儿在院子里打打闹闹的。
先前武老太在这儿闹了一会儿,已经有些好事儿的人围了过来。
见武媛从屋里出来, 便有人问道,“哎,小妹子,你们……是新搬来的?”
武媛点头。
一番交谈下来, 武媛弄清楚了住在新家隔壁左手边的这家, 男主人叫刘四江;住右手边那家的男主人叫张建军, 另外住前边那幢和武家同户型的、男主人叫郑辉……
国营汽配厂是个拥有着近五六千正式职工、连同家属在内足有近二万人口的大厂。但端铁饭碗的正式职工基本都住新区,居住在旧区里的工人和家属, 大多数都是像武向东这样, 属于外聘的临时工, 或者刚调换工作来到汽配厂还没来得及分配到新区去的人。
刘四江、张建军与郑辉这几个,情况也跟武向东差不多。他们都是厂子里的关系户, 以前都是附近乡下的人家,因为在厂子里有点儿关系, 拖家带口的过来找工作的。
——刘四江是职工医院的清洁工、张建军是锅炉房临时工、郑辉是食堂临时工。
武媛跟这几家的女人们聊了一会儿天, 俨然已经很熟了。几个婶子说了好些想要在旧区里过活, 就得要注意的事项。
过日子,无外乎吃喝拉撒、衣食住行。
旧区全是没有独立厕所的平房,早上七点到七点半,半山腰上的公共厕所人多到要爆,所以最好趁早去倒痰盂,不然挺尴尬的。
食堂里每天给管蒸饭,但蒸饭的锅、米、以及倒多少水进去,都得自己把握。所以一大早的,就得自己在家淘好了米、浸好了水,连着锅一块儿端到食堂去。
四江婶告诉武媛,“也有的人拿着饭钵去蒸饭的,不是不行……但直接拎个锅去,更方便!你想想,一大早的你拎个锅去,放在食堂的蒸架上就不用管了。中午的时候饭早蒸熟了,你拎着锅,直接上窗口打俩菜儿,就让师傅直接把菜放在饭锅里!”
“……一来不用拿多余的盘子碟子再添菜,二来呢那菜汁儿泡着饭……多好吃呀!啊,对了,你让你爸爸在锅上做个铁丝手柄,最最紧要的是在自家的锅上做个明显的记号……不然啊,到时候几百上千个锅,有你找的!”
武媛听了,很是惊奇,连忙应下。
没过一会儿,武向东醒了酒,披了件衣裳出来找厕所。
几个妇女见了如此凶神恶煞的人,顿时被吓得作鸟兽散……
没办法,武媛只好带着父亲去了公共厕所。
等到武向东方便了,武媛就告诉了他、武老太和武仪兰过来了,还说了戚杏珍给了武家五万块钱、结果钱被武向北给拿走了的事儿。
武向东瞪大了眼,“……卧槽,咱家真有个五万啊!当初我就说了你的名儿不行,叫啥不好非叫五元,你看来娣,她才是五万……”
武媛瞪了他一眼。
武向东,“……没事儿,五元也挺好的,呵呵。”
“爹啊,咱在这院子里转一转吧,找个小卖部买点儿东西去!”武媛说道。
于是,父女俩在旧区里转了一大圈儿……
汽配厂是用围墙围起来的,但武向东发现旧区的后墙那儿,断开了大约七八米,断开的地方被人用木桩和铁丝缠绕了起来。
但仔细看看,那木桩应该是常常被人搬动过的。
武向东过去搬开了那木桩子……
“爹你做什么!”武媛连忙追了上去,急问道。
武向东道,“不做啥,就看看哩!”
这儿就是一片草丛,远处稀稀疏疏的有些树。远目看去,似乎前方的树林变得十分浓密?
父女俩沿着脚下被踩出来的细弯径往里走了大约四五百米,就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
再往前走了十几米,果然地势变得开阔、平缓起来,前方不再有树,却有条欢快奔腾着的小溪。
父女俩对视了一眼。
武向东打量着周围,说道,“这里好……趁着还有时间,明天我就来这里开片菜地哩!种点萝卜种点白菜,花生和黄豆也种点,到时候炸花生炸黄豆好下酒哩!”
武媛道,“不晓得人家让不让种……”
“哪个管?”武向东白眼一翻,“我又没刨谁家祖坟!”
武媛苦笑。
有这个么爹,也不知好是不好。
不过——
“辣椒丝瓜也种点,还有豆角、南瓜、紫苏……姜葱蒜也要的。”武媛说道。
武向东道,“要得!”
父女俩在小溪边转悠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回到了汽配厂家属旧区,找到了小卖部,添置些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大米面条和鸡蛋、以及洗澡要用的塑料桶拖鞋等物。
等到父女俩吭哧吭哧地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了家里的时候……
王璎已经站在家门品等着了,一见二人,王璎欢呼道,“大舅、二姐……外婆来家了,我妈妈让我过来喊你们去家里吃晚饭!”
武向东,“那个老不死的还不走?呸!我才不去!看到她连饭都吃不下……”
王璎没敢吭声。
武向东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屋。
王璎拉住了武媛的衣角,恳求道,“二姐……二姐求你了,你和大舅就去我家吧!六姨正在祸害我堂姐的贴画本子呢!要是你和大舅不去,就没人镇得住她们了,二姐……”
武媛还没开口,武向东便在屋里大喊,“阿璎进来!”
王璎只得跟着武媛一块儿进了屋。
武向东抓了一把糖衣花生给王璎,又道,“……拿着吃!”
王璎大声道,“谢谢大舅!”然后又拼命地朝着武媛使眼色。
武媛道,“爹,收拾好了咱去二姑家吃饭哩!今天我还有点头晕,不想煮饭了。”
武向东看了看她额间包着的帕子,嘟嚷道,“我看直接去医院看下算了!”
看不看医生,武媛心里有数——已经过了三天,脑子里的眩晕感渐渐消失,只是当初额头磕在地上撞出的那个大包和蹭破了皮的地方还有些痛,真没必要再浪费钱去医院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