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武媛还在酒店餐厅用饭呢……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郗文华打来的, “武媛,你上午有空吗?我想接你过去医院那边儿, 嗯,路途有点儿远……所以得早点儿过去。”
“您把报地址给我, 我吃完早餐就自个儿打车过去。”武媛说道。
郗文华,“我已经在你酒店门口等着了。”
武媛默了一默,“给我五分钟时间。”
“你慢慢来, 不着急。”
武媛匆匆用过早饭,回房间取了包包,然后去了酒店门口。
果然, 郗文华已经开着车子等在酒店门口了。
武媛拉开了副驾座的门,上了车。
郗文华启动了车子, 说道, “路程有点儿远, 大约需要两小时……”
武媛“哦”了一声, 又问, “戚女士现在在哪儿呢?”
郗文华道,“她就在北京……”
武媛一呆,随即说道,“我不想看到她。”
“我知道……”郗文华说道,“所以我没让她知道你已经来北京了。”
两人都没吭声。
气氛变得沉闷又尴尬。
半晌, 武媛终不住开口问道, “她就没有影响您的家庭吗?”
郗文华苦笑, “怎么说呢,当然是有影响的了。不过,我和我爱人之间,本来就存在着很多问题,所以……无论杏珍出不出现……影响不大了。”
武媛想了想,“那戚女士……她带着她女儿来这儿这么久了,她丈夫也没意见吗?”
这问题一问出来……
郗文华沉默了。
久到武媛以为他可能不想回答这问题的时候……
郗文华才开了口,“她丈夫叫金大富,是个韩裔,大概是历史问题造成的吧、所以他从小就留在咱们这边儿了。嗯,听说他家在韩国是做电器生意,家大业大的。”
“但是呢,好像金大富没有生育能力……所以在家产继承方面就有点儿问题。杏珍好像就是因为这个,才回来把……孩子领了出去的,结果呢,金家内部好像也斗争得挺厉害的……”
“我也是听说的,好像金大富被逐出了金家,一无所有了吧,杏珍就和他离了婚,带着女儿回来了……”
武媛恍然大悟,“所以她想找个长期饭票!”
“阿媛!你别这么说她……我们都有亏欠你,但她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我知道你对她很有意见,但在表面上,你还得维持对她的基本尊重!”郗文华说道。
武媛撇嘴,“她要是能表现得像个母亲的话,那我就能表现得像个女儿!”
郗文华苦笑。
武媛心头一直有个未解之谜。
那就是……
——如果戚杏珍是奔着长期饭票这个目的、才拼命讨好郗文华的话……好吧,就算郗文华有钱,但他毕竟就是一大学老师,能有多少钱?
要真冲着“钱”这个好处的话……
戚杏珍为啥不来讨好她呢?明显武媛比郗文华要有钱得多吧!
“那您跟戚女士还有其他的纠葛吗?”武媛忍不住又问道。
郗文华叹气,“还能有什么?少不更事、恣意妄为的事儿……只做了这么一件,已经叫我尝了一辈子苦果、天理不容了!”
武媛没吭声。
郗文华似是想起了那段苍白的往事……
他低声说道,“在那个时候,本来我和我妻子已经准备要结婚了的。啊,我们是包办婚姻。可是,就在我们即将举行婚礼的前一个月,我母亲被关进了牛棚、我们兄弟也全部都被派到了农村……这门婚事就黄了。”
“我在农村的时候遇上了杏珍,她年轻、漂亮,性格还活跃。那时候我心情比较郁闷,有她陪着吧,确实感觉到日子比较好过……我跟她处了两年多,后来我母亲知道了这事儿,她反对得比较厉害。我承受不了这种压力,就跟杏珍提出了分手。”
“但是杏珍她……可能想跟着我一块儿离开农村,后来我们就……稀里糊涂地有了你。当时我一直在活动,希望能带着她和……那会儿还在她肚子里的你一块儿离开……”
“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好不容易弄来了调令,她却……唉,她跟金大富好上了。我那时候还年轻,性格很冲动……就跑去质问她,结果她把责任推到我母亲的头上,说是我母亲不接受她的原因。而且她还告诉我说,孩子已经没了……”
“于是,七七年的年底,我只好一个人回了北京。而我的妻子呢,在那几年里她已经有过一次婚姻了,但那段婚姻……并不是她愿意的。八零年她父亲平反以后,她跟她前夫离了婚……然后在我母亲的主持下,我和她结婚了。”
“八一年,我们的儿子出生了。八二年的时候,我女儿也出生了……我原本以为,日子可能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一直过下去吧……可直到我母亲患上了很严重的肾病,我才……”
“阿媛,不瞒你说,之前一直都是我在照顾我母亲,所以我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从健康走向了患疾,看着她那么痛苦的样子,我实在是……无法接受。所以,真要请你理解……”
武媛久久地出着神,没有说话。
郗文华驾车带着她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了许久,下了高速以后又在乡间行驶了好一会儿,最终抵达了一处……看起来像是别墅区的地方,门口还有荷装实弹的卫兵。
郗文华向卫兵亮出了一个什么证件,才被允许开车驶入。
武媛皱起了眉头。
——这里是医院?
郗文华像是知道她心里的疑惑似的,解释道,“这里是疗养院,我母亲就在这儿养病。”
武媛问道,“得是有级别的人才能在这儿养病吧?”
郗文华低声答道,“……她退休前是正厅级。”
原来如此。
武媛嘴角一弯,“难怪戚女士非要抓着您不放了。”
郗文华苦笑,“对我来说……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收获了一个聪明、又看得透彻的女儿啊!只可惜,已经四十岁的杏珍、还不如你懂事。别说我母亲已经退休了……就算她没退休,依她的性格,也不可能为杏珍所利用。”
武媛没接话。
——听起来,郗文华好像知道些什么?
算了,关于戚杏珍的一切,武媛完全不想知道。
所以又何必问?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