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善珍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也不想动,继续躺了一会儿。
从厨房的方向隐约传来了武向南沙哑到了极点的嗓音……
不过,他不再骂人了,而是在求她。
“善珍……善珍哪!我快要死了啊!我脚痛啊!我没得吃的啊……我肚子饿、马上就要饿死了!善珍!善珍救命啊!”
戚善珍的嘴角弯了弯。
她起了身。
然后慢条斯理地梳头、换衣、洗漱。
在厨房里的武向南似乎因为久久得不到她的回应,便大声咒骂了起来,“救命哪!救命……哪个好心人来救救我啊!戚善珍是想害死我啊!臭婆娘!烂表子……慢点我要活活搞死你!戚善珍!戚善珍你听到没?老子要搞死你!”
戚善珍先收拾了一下屋子,然后去了厨房门口、透过窗棂子往里头看了看。
——武向南坐在地上,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激动万分地大骂了起来,“马卖匹的你想搞死老子是吧?我要打电话到富贵的连队上去!我要让他的领导全部都晓得……他的娘是个这样蛇蝎心肠的人!我要让他被开除!我还要搞死引娣,我还要……”
戚善珍开了门。
愤怒到了极点的武向南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门口冲了出去!
躲在门口的戚善珍、灵活地钻进了屋子,并且飞快地把厨房门给关上、还落了栓。
武向南傻了眼。
——这个女人居然……又把他给关在了厨房外面?
他又爬回到厨房门口,一边拍门一边骂。
戚善珍在厨房里转悠着。
嗯,昨晚上这男的把厨房砸了个稀巴烂,所有的陶瓷的、玻璃的碗碟器皿全被他给摔坏了;而且他在厨房里大小便了……
真恶心。
不过,她并没有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而是忍着恶心的臭气、生火煮饭。
何四美昨天送了大约二斤米,她昨天大约吃了五分之一,还剩下一大半儿呢!戚善珍生了火,烧了一锅水、抓了两把大米扔进了水里。
武向南一直在拍厨房的门、大喊大叫。
戚善珍也没理他。
慢慢的,锅里的水滚开了,白胖的米粒儿开出了粥花,并且散发出浓郁的食物香气。
只是,这香喷喷的米粥香气混着令人作呕的大小便的臭味……
依旧恶心得令人作呕。
戚善珍恍若不觉。
过了好一会儿,锅里的清粥渐渐收汁儿。
戚善珍抽去了柴火,将一整碗浓粥用个搪瓷碗盛好,塌熄了灶膛里的火。
门外,武向南依旧死命地拍打着门……
他一边狠狠地拍门、一边用最最狠毒的粗口咒骂着戚善珍。
戚善珍也不以为意。
她先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调到“录音”这个功能,然后把手机放在裤子口袋里,端着粥碗过去开了门……
武向南被气得两眼圆瞪,正恶狠狠地骂她……
戚善珍微笑着半蹲下了身子、看着他。
——这个高度,正好适合一直趴在地上的他、够得着她!
果然,正如戚善珍所料……
愤怒到了极点的武向南用一只手奋力撑住了身体、另一只手就狠狠地扇了戚善珍一耳光!
戚善珍的脸都被他的掌风给带到了一边儿……
一袭得了手的武向南得意极了,“你他马滴匹啊你还想翻天啊?还不快点把饭给老子吃!不得你看着吧,老子活活搞死你……”
戚善珍慢慢站直了身子。
虽然结结实实地捱了武向南这一记掌掴,可她端在手里的粥碗却拿着稳稳当当。
武向南眼尖地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粥碗,眼睛一亮,却又骂道:“你个烂表子你就搞起这点稀饭打发老子?引娣在北京当老师、还在给招娣打工,她一个月少说也有万把块钱一个月!你踏马就给老子吃稀饭?哎……臭婆娘,你搞什么?出来啊,把桌子架起,扶老子坐起吃饭啊……”
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戚善珍就已经端着碗走回到了厨房里?!
而且不管他怎么问、她就是不理不睬!
武向南骂到快断气……
见她始终不动、他心想,妈的还是先吃点儿垫垫肚子,等有了力气再收拾她吧!
他只好骂骂咧咧地自个儿爬进了厨房。
戚善珍见他进来了,便将那碗粥端了起来,看着像是想摆在地上让他吃???
武向南心里很不爽!
——她这么做,岂不是让他想条狗似的,在地上找吃的?
然而他还没能表达出他的不满……
他就看到戚善珍居然将那碗粥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吃吧!”戚善珍微笑着说道。
武向南定睛一定,勃然大怒!
——她将那碗粥倒在了……昨天他拉大便的地方!!!
白花花的清粥泡着泛着黑着的黄色恶心坨状物上,别提多恶心了!
“你、你——你踏马滴个臭表子!你……”
他一句话还没骂完,突然看到了戚善珍面上的微笑?
武向南一愣。
戚善珍的另一只手上拿着只擀面杖,而且还朝着他的脑袋来了一下子!
“咚——”
武向南听到了擀面杖砸在自己头上的闷响……
其实戚善珍的动作并不大、也没用多少力气;武向南虽然觉得疼痛、却并没有晕倒。
可是,他也倒在了地上,再也无力反抗。
所以他眼睁睁地看着戚善珍拎着擀面杖扬长而去,并且再一次把厨房门给锁上了。
愤怒的武向南再一次狠狠地咒骂起了她!
戚善珍无所谓。
她挑着空桶出了门、去村里的井边挑水。
如今农村的条件也慢慢变好了。
大多数人家里都有了自来水或者自掘井……
但是,村里的水井就在祠堂后头,还设了石桌石椅等物,所以村里人都爱聚在那儿聊聊天、八卦一下什么的。
戚善珍挑着空水桶来到井边的时候,好几个妇女正在这儿洗菜、聊天。
何四美头一个跑了过来,小小声问道:“善珍你搞什么啊,做什么昨天给我二百块钱?你是啥意思啊?那二百块钱……是不是让我帮你收着、攒私房钱的?”
戚善珍想了想,微笑着点点头。
何四美看着她的脸,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啊……他打你了?”
戚善珍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
那几个妇女也看到了戚善珍肿胀的面庞,不由得纷纷议论了起来——
“哎哟我还以为二狗腿断了、善珍就能翻身了呢,没想到啊……”
“就是!昨晚上二狗喊得那么惨,我还真以为善珍虐待他了咧!”
“二狗昨晚上喊啥了?”
“他在骂善珍,说善珍把他关起来、还不给他吃不给他喝!”
“那种人说的话你们也信!看看善珍脸上的巴掌印吧!”
“就是啊,真没想到……挨揍的还是善珍!”
“诶,善珍软绵绵的性子!哪里管得了那个疯狗!”
“那也太惨了吧!”
“哎我不懂吖,现在二狗腿断了,那吃喝拉撒都要靠善珍!他做什么还要这么对善珍啊?”
“所以说嘛,你还年轻!懂个啥!”
“你懂你说说嘛!”
“嗨!我问你,善珍长得好看吗?”
“好看!我看这十里八乡,就是二十出头的妹子也不如她好看!她快五十了吧?看着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真好看!”
“那二狗能放心她吗?”
“喔……我懂了!那善珍这么好看,为什么要嫁给武二狗这种垃圾?”
“哎你不懂!她啊,命苦咧……”
戚善珍没理会众人,挑了水她就往回走了。
回到家……
武向南依旧在厨房里骂天骂地。
戚善珍去窗棂子那儿又看了一眼。
她倒在他的大便上的那些粥、他没吃……
哦,原来他也嫌脏呀?
戚善珍微微笑了笑。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重复着这样的生活。
她每天如常做饭,但其实全靠何四美给的那二斤大米过活,但好歹村里人也能看到她家有炊烟升起,也有饭香飘出……
她每天如常出门挑水、上山捡些柴火、去河边洗洗衣裳什么的,而且总是脸上身上新添不少伤痕……
只是,在村民们看来,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本来就不胖、后来瘦成了竹篙似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在这期间,左邻右舍也能够听到,武二狗的叫骂声越来越弱……而且大多都是呼救声、骂戚善珍不给他吃喝之类的。
当然也有人怀疑是不是戚善珍真的虐待了武二狗,但武二狗的疯狗名声也让村里人颇为顾忌,再加上戚善珍一惯以来的柔弱善良的表现、而且面上身上还常常带着伤……
村里人基本都站在戚善珍的这一边,而选择了对武二狗不闻不问。
大约过了半个多月吧……
何四美跑去找村长老婆说话,“嫂子我有点担心……”
村长老婆,“什么事?”
何四美,“善珍姐两天没露面了!这几天也没听到二狗的骂声……是不是有问题啊?”
村长老婆想了想,“走!我跟你一块儿去看看!”
两人急匆匆地来到了武宅。
“砰砰砰!”
村长老婆拍起了门,又叫喊道:“善珍!善珍……开门!”
过了一会儿,村长老婆和何四美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武二狗骂人的声音——
“你个烂表子你就搞起这点稀饭打发老子?引娣在北京当老师、还在给招娣打工,她一个月少说也有万把块钱一个月!你踏马就给老子吃稀饭?哎……臭婆娘,你搞什么?出来啊,把桌子架起,扶老子坐起吃饭啊……”
村长老婆和何四美对视了一眼。
——这个武二狗!真是嘴巴臭到了极点呢!
村长老婆又拍了拍门,把声音放得柔和了些,说道:“善珍,你过来开开门……我们过来看看……”
结果村长老婆还没说完呢,屋里就传来了“咣当”一声响,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砸坏了!
戚善珍疲倦的声音响了起来,“嫂子,你们先去,我等一下去你屋里……”
村长老婆又与何四美对视了一眼。
“砰砰砰!”
不知道什么东西又被摔了……
何四美悄声说道,“嫂子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等善珍姐有空了我们再问下她。”
村长老婆点点头,与她一同离开。
她们所不知道的是……
在这个时候,其实屋里的戚善珍已经没办法站起身了。
回到武家村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
她只在前七八天的时候,每天吃过一点点的食物。
至于武向南?
呵呵……
她每天都有做饭,但她会把他的那一份……不是浇在他的大小便上、就是倒进茅坑里!
他要是吃得下,那就吃吧!
武向南吃不下。
所以他……是真真儿被饿死的。
戚善珍也不想活了。
她早已抱着必死之心!
而她之所以在刚回来的那几天里、还是少量进食了,为的就是……她必须保证,他一定会死在她前头。要不然,万一他获救了,吃亏倒霉的还是她的孩子们。
这大约是她能为孩子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戚勇在部队、阿娴当老师……
早先武媛就因为政审的问题而不能进入政法大学学习。
所以……
戚勇和阿娴的前程、绝不能再因为父母有什么罪行污点而受影响!
她先把武向南活活饿死,等到确定他死了以后……戚善珍为他除去了发臭的衣裳、烧水给他洗了个澡,把他涮洗得干干净净、又换上干净的衣裳,再气喘吁吁地把他扛回到屋里,让他睡在干净柔和的床上。
接下来,她又收拾好厨房,把一切都洗涮得干干净净,还开了窗透气,去菜园子里摘了些瓜果回来,堆放在厨房里,营造出家里粮食还有富余的假象。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戚善珍自己已经奄奄一息……
但她仍然强撑着做完了这一切。
最终,看着干净明亮的屋子、戚善珍满意了。
所以当村长老婆和何四美过来找她的时候……
其实武向南已经死了。
戚善珍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她甚至已经没有力气走动了。
但戚善珍早有准备——她用手机录下过武向南骂人的声音,并且在村长老婆和何四美来敲门的时候,她用手机放出了录音,并且还奋力如此摔坏了家里的开水瓶和装酒的大瓶子……
果然,村长老婆与何四美不疑有它,在听到了她的声音和“武向南的声音”以后,便走了。
天,渐渐地黑了。
戚善珍坐在西厢房门边的地上,努力把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并且用双手环住了自己。
她此生从未见过大海。
黑暗中,她喃喃地背诵着高尔基的《鹰之歌》……
那是她最喜欢、也是最向往的一段:
“……鹰颤抖了一下,
高傲地叫了一声,
顺着石头上的黏液滑到悬崖边上。
到了边上,
他伸开翅膀,
胸中吸足了气,
眼睛里闪着光辉,
向下面滚去。
他像石头似的顺着山崖滑下去,
迅速地下坠。
啊,
翅膀折断,
羽毛也掉下了。
山泉的波浪把他卷入,
泡沫里映着血,
冲到海里去。
海浪发出悲伤的吼声撞击着石头,
那鸟儿连尸体都看不见了。”
戚善珍微微抬起头,从窗户缝里看出去……
一片漆黑的夜。
她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
她的眼神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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