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桂芬这一阵是夜不能寐,茶饭不香,寿命都要短十年。都是被自家女儿气的,儿女债前世仇,今生今世来折磨她。刘艳艳是她的老来女,毛四十岁才求来的宝贝蛋,眼睛珠子一样宝贝。当年她肚皮生不出,吃了多少苦头。赶到东赶到西,看了十来个医生,吃的药没有十车也有八车。光是中药就有好几百贴,能堆满半个房间。吃得一只胃也落了病,总算憋出了这颗宝贝蛋。宝贝蛋生落来就是个“小讨债”,三灾六病是一样不缺,一年里有大半年都在医院吃药打针。老刘工作忙,她一个人带孩子,天天请假被领导和同事埋怨。千辛万苦养到三岁半,总算是养牢哉,从此开始一帆风顺。从小的多病多灾养出了她一颗慈母柔爱心,把女儿当成玻璃娃娃,别说打她骂她,就是碰一下手指头都要肉痛煞。一路到大,花了多少心血,养出个么一个如花似玉娇滴滴的宝贝阿囡。上幼儿班,读小学,念初中,都是她一路接送,陪在身边,细心呵护。后来考到师范,才算稍微放手。乃么这一放手,就祸事来了。小囡女出去读书三年,心都野了。学校里搞自由恋爱,硬是要跟一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谈对象。她哪里能同意?公主一样的宝贝,能配那种小流氓?赶紧让老刘给女儿安排工作,直接掉到县里的机关幼儿园里当音乐老师。彻底跟小流氓隔开!原以为这样就能保住女儿,却不料逃过了小流氓她又弄出一个大流氓!她留心女儿的身体,见她小日子乱套,提醒她去看医生,免得将来跟自己一样在生育上吃苦头。哪知这一句话就捅出大祸事,女儿脸色都变了,躲躲闪闪不敢看她的眼睛。肖桂芬做了半辈子妇女工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唬的脸也白了,心砰砰乱跳。赶紧对艳艳严加审问,个么好,审出来了,孩子这是肚皮里有货了。哦哟,吓得她,气得她,血压都蹭蹭的往上升,人都要撅起。恨得嘞,破天荒头一次要打,可举起巴掌又落不下去,还是舍不得。她懊悔啊,但懊悔来不及。这块心肝宝贝肉,从小到大她和老刘连句重话都不敢讲,养的多娇气。可现在想想,小孩子该管还是得管,小的时候不管,养大了就要给爹娘淘气。事已至此,打也没用,骂也没用。这小孩子又不是一个人能搞出来的,她终归要交代那个畜生。这一交代,交代出一个华国伟。第一次见面,小伙子倒是像模像样,比那个外地小流氓是强多了。戴一副眼镜,穿一身衬衫长裤,文文气气,样貌也可以。可想想这个男人做出来的事体,她又觉得这个人靠不住。好男人会骗大小姑娘的肚皮?这是坏蛋流氓才会做的事体。忍着一肚皮气,谈了几句,乃么越发不像样哉。什么国营单位的干部,就是一个泥腿子进城。乡下人就是乡下人,烂泥里爬出来的种,土腥气是刻在骨头里的,剥了皮都洗不掉!弄了个城市户口,吃上皇粮就以为自己真是城里人了?做梦得咧。她家艳艳从小就是弹钢琴学跳舞吃牛奶蛋糕养大的,个泥腿子算什么东西,吃面糠的哇。一朝跳出农门还真当自己成龙了?也想攀个城里小姑娘呵。也不照照镜子看一看,他也配?她家艳艳会弹肖邦莫扎特,个泥腿子连五线谱都看不懂,一道过日子,谈的拢哇?自家这个宝贝蛋也不要好,烂泥糊了眼睛哉,怎么会看上个种低档次的男人?还把女人最宝贵的身子给了这个泥腿子,她也不嫌土腥气熏人?这下好了,一辈子都毁了喏。不行,她不能让这样一个男人毁了自家孩子一辈子。结婚?不可能的。现在是新时代了,不是以前旧社会,女人失了身就要浸猪笼沉塘,死路一条。现在这都不算事,趁着月份小赶紧去做掉,请个病假休养一阵,年纪轻恢复快,谁能看得出来?了断这桩祸事,让老刘再介绍个门当户对的正宗城里小伙子,艳艳将来就牢靠了。她是一腔真心为儿女,乃么个前世债偏偏不领情!要死要活,又哭又闹,把个泥腿子当宝贝,非要在这棵歪脖子柳树上吊死了。还放话,要是一定要做掉自家肚皮里这个小毛毛,那就等着一尸两命吧。她恨得发极,自家狠不下心,告诉老刘去,让她爹来管。自家母亲说要把丑事告诉爸爸,刘艳艳就急了,跳起来趴窗台,要跳楼了。把肖桂芬吓得头重脚轻,差点晕倒,哭天喊地爬过去,抱住她的腰不敢撒手。真当是要挖她的心,前世债今生报,她是真怕了这个小讨债。没得办法只好退让,终归只要女儿安安稳稳,泥腿子就泥腿子吧。但有条件,结婚之后必须住在城里,他老家的人不许到城里来寻事体。艳艳是她的宝贝蛋,乡下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体,不要来烦她。她自家觉得已经做出巨大牺牲,哪里晓得这个乡下人还有花头。他竟然是个有妇之夫!哦哟,她家艳艳成了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了!这还有什么说的,打胎,必须打胎。女儿要跳楼,那就打断她的腿,腿断了看她还怎么跳。刘艳艳见自家母亲气得心肠都硬了,赶紧上前噗通一跪,抱住肖桂芬的双腿就是哭。一边哭一边给华国伟递眼风。华国伟见机,赶紧也跟着跪在地上,又哭又撞,演苦肉计。眼泪鼻涕都出来,额头也撞出乌青。诅天咒地的发誓一定马上离婚,跟艳艳结婚,绝不辜负她和孩子。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信他有鬼。她是看出来了,女儿已经被鬼迷了心窍,靠劝是劝不回来了。只能凭雷霆手段,才能挽回悲剧。这事必须让老刘出面了,关键时刻还是要靠男人,让老刘把这个华国伟赶走,挽救他们的宝贝女儿。
第62章 刘艳艳是第三者(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