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福星出来帮弟弟，周福全就不敢造次了。因为去年见识过小福星掀桌子骂长辈的厉害，傻小子知道她不好惹。把脖子一缩，急忙道。“我没抢，就说说罢了。我是来叫二伯的，爷爷让我来的。”说完，往她身后瞪一眼。“小气鬼，喝凉水。谁稀罕你们家的破粽子，我家多得是。”又怕罗芙馨替弟弟出气揍他，说完扭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不忘告刁状。“奶奶，福彬拿粽子馋我，不给我吃，福星姐还出来打我。”听到他的刁状，罗小兰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跑到院子里骂。“杀千刀的砍头鬼，欺负我家老实孙子，臭不要脸。福全乖，咋们不稀罕他们的臭粽子，奶奶给你煮年糕吃。”大过年的骂这么难听，也是一绝。罗芙馨翻了个白眼，伸手拍拍小弟的肩膀，让他到屋里去吃。自个转身到堂屋去告诉老爸，老爷子叫他过去。八成，是要说进城见周老三和拿钱的事了。周连富听了叹口气，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准备过去。罗雪梅把剥好的肉粽送出来，小福星接过，一边用筷子掐出肉馅，一边说道。“爸你等会，我吃完这个肉粽跟你一块过去。”周连富还未回答，罗雪梅就迫不及待的答应。“对，让福星跟着一道去，有她在我放心。”周连富又叹口气，点点头。他晓得自家老婆对周家不信任，心里也不是滋味。可这怪谁呢？还是的怪周家人自己不做脸。小女儿跟着去也好，有些事有些话，他不好意思讲，小女儿却能讲。说实话，他虽然姓周，可如今也信不过周家人了。幸而肉粽都是小巧的四角粽，罗芙馨三口两口把碗里的肉粽吃了，又跑到灶间用汤锅里的温水漱了漱口，赶紧出去。“爸，走吧。”周连富这才起身，跟着小女儿一道去隔壁。隔壁大屋间的堂屋里，周老爷子早就等候多时，八仙桌旁边赫然还坐着周芙秀。说起来，这还是周芙秀自出生以来头一次有资格坐在大屋间的堂屋里，平时她只有站在旁边端茶递水的份。看到小福星父女两进来，周芙秀倒是蛮规矩的站起身，叫人。“二伯，福星。”周连富对她点点头。“芙秀回来了呀，好咯，过年总要一家团圆才好。”听到一家团圆四个字，周老爷子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说得对，一家团圆最要紧。”这是自打周老三出事之后，老爷子脸上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看来老爷子是宰到肥羊了，罗芙馨心里嘀咕一声。“都坐下吧，我把昨天进城去的事体跟你们都讲一讲。”周老爷子进城的事并无任何新意，不过就是跟着周老大去见了机械厂的领导。那边领导当着周老爷子的面给了保证，只要周家把厂里的损失补齐了，这件事他们就网开一面。不过要快，马上厂里和派出所都要放假了，事体不要拖到明年去。周老爷子当然是点头称是，答应三天之内必然凑齐五千块钱，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老爷子一定要亲自跟机械厂的领导见面谈谈，这个举动说到底还是对周老大有不信任，怕他从中捞偷手，所以要亲自见面。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确认无误，他才肯出钱。老父亲这么不信任自己，周连贵心里当然是有气。可钱已经抛出去了，他这会子没有了主动权，只能都听老爷子的。而且事到如今，他也觉得疲了，也希望尽快解决问题。老三的事体不解决，他这个年也过不好。老二家虽然同意出一样的钱，但要求一手交钱一手写借条的事，周老爷子也告诉他了。周连贵听完那是懊悔不及。论精明，二弟才是深藏不漏啊。你看，他还知道要借条呢。而且，要老三自己当面写清，才肯给钱。连老爷子的面子，都不给。枉他自诩精明，结果连这么重要的事体都忘了。现在要借条还来得及吗？来不及也得要啊。都是一家兄弟，不能厚此薄彼。老大也要借条，周老爷子却不同意。老二要老三写借条，他同意，那是因为他知道老二是三兄弟里最仁厚的一个。这张借条在老二手里，至多就是个把柄。他拿着这张借条，敲打一下弟弟，管束一下老三，这是应该的。但要说拿着假条逼债，把老三逼到绝路上去，那是绝对不可能。老大可不一定了！老大心狠啊。当初能为了自己的前程坑老二，难道往后就能放过老三？他这个当爹的活着，还能管一管老大。等他两腿一伸，谁还能管？他是对老三绝望了，可也不能看着大儿子将来去逼死小儿子。骨肉相残，那是天理不容。所以老大要借条，万万不能。而且这个态度，他是明明白白的摆出来。就是信不过老大！周连贵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老父亲心里地位下降的这么厉害。他心里委屈，可这么多年来父亲的威严还在心头不倒，所以委屈也只能认了。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周老爷子也把另一个态度摆的明明白白。那就是周家将来不归老三继承了，肯定是归他的。老三，太让他失望了，周家给他，只有败掉一个结果，没有第二个结果。老大虽然心不够正，但周家给他，还不至于败掉。当然，老父亲心里最信任最可惜的还是老二。可老二已经归了罗家，再也拉不回来。这个态度，周老爷子只说给老大周连贵一个人知晓，并不往周家带，甚至连自家老婆罗小兰都不告诉。罗小兰就是个糊涂虫，没指望。知道自己还是父亲心中唯一能托付周家的人选，周连贵也就平了心气。反正钱也已经给出去了，主动权早不在他手里。周老爷搞定了城里的事体，回到罗家岙得知周芙秀回来了，那是相当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