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芙馨在心里叹气，但脸上还是对她鼓励的微笑。“没什么可笑的，找工作想要工资高，再正常不过。那既然如此，不如你可以考虑酒店餐饮管理或市场营销之类的专业，本科专科都有。学校你就挑大城市的，不想出远门可以考虑省城的学校，离家近些。”听了这么多，张彩霞心里就有些底了，开始自己琢磨起来。罗芙馨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看了一眼旁边空出来的位置，心里有一丝淡淡的惆怅。王幺妹在高三第一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就被老师们劝退不参加高考了。她的成绩太差，尤其是英语和数学，完全提不上去，理科三门就更不用想。如今她已经在城里找到工作，比她们更早开始了新旅程。应届的高中毕业生在招工方面还是比较吃香的。哪怕是进入生产单位，好好赶上一两年就能升上去当个小领导啥的。她读了三年高中，花了家里不少钱。如今考大学没有希望，就要抓紧时间工作挣钱，回哺原生家庭。对此小福星没有什么好安慰劝解的，人生就是这样现实而又残酷。唯一能给她的，只是一些劝告，譬如既然留在城里了就千万不要再回农村。女孩子，尤其是农村女孩，想要改变命运只有三个途径，要么读书，要么打工，要么嫁人。第三个风险太大，完全是把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唯有靠着读书和打工，才是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她虽然没能考上大学，走的更远。但读完高中也算是走出了农村，有了在城市扎根的资本。她没有多少聪明劲和能力，但只要脚踏实地的去努力，也能在城市扎下根开出花。另外也劝告她，回哺老家是应该的，但也要懂得适可而止。将来她留在城里必然是要有自己的小家，心里要有个主次先后。老话说得好，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女子不可一日无钱。钱这东西，留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真的。别人都是假的，哪怕是父母。另外做人做事一定要踏踏实实的，千万不要好高骛远，异想天开。不然一定会被现实打脸，摔一个粉身碎骨。讲到这里，有句话她留住了，没出口。但王幺妹还是听出了她未尽的意思，就是要她别跟白雨学。她懂，连白雨的聪明劲都斗不过这险恶残酷的现实，她就更不用想了。她就是老老实实工作，认认真真生活。好好干几年活，把欠家里的人情债都还了，然后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找个踏踏实实的对象，一起留在城里生活。往后她的孩子就是城里人了，再不用吃农村人的苦。这个胆小懦弱但坚韧的农村女孩对未来依然充满希望。姚金奎在准八点到达教室，把志愿卡发下去，然后指导学生填报。志愿卡是不允许涂改的，所以他要求学生先用铅笔填写，确认无误之后，再用钢笔描一遍。等墨水干透了，轻轻用橡皮擦掉铅笔痕迹，再次进行确认，以防万一。学生的信息也要求仔细核对，名字和准考证号一定要两两对应，千万不能填错。这是关系到一生的选择，每一个学生都认真听讲，绝不发出任何一丝杂音。等他仔仔细细讲明白之后，就开始用铅笔初步填写。同学们一个个都低着头认真填写，一时间，教室里除了沙沙的书写声，再无其他杂音，仿佛又回到了紧张的高三学习时光。不过很快这份紧张和寂静就结束了，即便是再小心谨慎的学生，经过四五遍确认，以及周围同学帮忙确认之后，也都一一填好志愿卡，上缴给姚金奎。姚金奎也把每一张志愿卡再仔细核对一遍，最后装入厚实的牛皮信封里，统一封口。一个上午都没过完，一场人生重大选择就结束了。姚金奎下午骑着自行车把一高学生的志愿卡都送到教育局去。刚一进门，熟悉的老科员就一脸笑嘻嘻的跟他道喜。“老姚，恭喜啊恭喜！你们一高这次可要露大脸了，双喜临门啊！”“啥？双喜临门？”姚金奎起初还不明白，随后突然福至心灵，整个就瞪大眼。“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这种事，哪里好开玩笑骗人的？是真的！昨天下午其他几个县里的考生分数也都送来了，我们连夜核对了一遍，今天早上又复核了一次，千真万确。咱们大江城这一块的文理状元都在你们一高，可不就是双喜临门！两个状元都是你班里的学生，你可得发喜糖啊！”哎哟喂！别说发喜糖，就是发红包他都乐意啊！姚金奎真是高兴的快要晕过去。说实话，带了四届毕业生，带出“市文理状元”也不是头一回。他评上优秀教师那一次，就是靠着带出了一个文科状元。但这一回是“双喜临门”啊！文理两个状元都是他带出来的，这就相当于一个“终身成就奖”，对一个高中班主任来讲这就能吹一辈子了！不过正因为这消息太劲爆了，以至于他不得不多问一句。“哪两个？叫什么名字？”老科员晓得他这是想再确认一次，定定心。就特意把早就准备好的牛皮信封拿出来，当着他的面把两张成绩条取出，摊开给他看。“喏，就是这样两位。文科状元叫罗芙馨，总分考了六百十一分。理科状元叫任飞翔，卷面总分是六百九十二。他还有竞赛加分，嚯，那总分超过七百分了。不得了啊！说不定，这还是个省状元呢，老姚你可又添一功，今年的优秀教师还得是你！”捧着这两张成绩条，姚金奎是看了又看，怎么看都看不厌。不过比起任飞翔的高分，还是罗芙馨叫他大跌眼镜，心里是百般滋味。想起高一入学时，他看好的是白雨，眼里根本没有这个罗芙馨。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到最后，被他一直看好的白雨中途跌倒，而这个罗芙馨却越走越高，最终摘下了他以为白雨会摘下的桂冠。可见人生是处处有意外，谁也不能未卜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