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在火车上相处的时光，无论是罗芙馨还是任飞翔都刻意避开了先前的小小尴尬，转而聊些不相干的事。“谢谢你找律师帮我看了合同，不然我肯定被那帮老狐狸坑死。”任飞翔开口。小福星不以为然的一摆手。“不算什么。反正就算看了，你照样也得被坑。”这话又噎了任飞翔一下，疑心她就是上天派来折磨自己的。这怎么说话的呢，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你别不信。这会子国家还没颁布版权法和知识产权法，你就算跟人签了合同，人家要坑你还是照样能坑。这合同就是个摆设，防君子不防小人。之所以我非找个律师给你看，主要是给你心里打个提醒。等将来有知识产权法了，你就能依葫芦画瓢，不让自己吃亏。毕竟，你还年轻，将来会有更多的科研成就。到那个时候，你得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权益，不能见着钱就瞎让人坑了。”她说的在理，任飞翔听了不住点头。就是她这架势这口吻，十足一个“老领导”，叫人怪不自在的。想到她说自己将来还能有更多更大的成就，他心里就得意洋洋，暗自欢喜。说起这软件的事，自然而然就聊到李斌和高建辉他们几个。现在制版公司已经在轻纺城打开了局面，电脑制版虽然才刚起步，还是个新玩意，好多人都压根没听过没见过。可只要亲身接触过，无一不被它的高效便捷所折服。说起这电脑制版，其实在上海广州那边已经有所展开，不过用的是国外的软件，全英文界面，操作不方便，因此普及不开。就江城市这边，除非是拿到外面去做的花型，绝大部分布商和外贸公司只能选择工厂那种传统的手工制版。不仅效率低，而且耗时长。到了印花旺季，为了能早点出版早点上机做大货，一个个在制版车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可即便如此，靠着几个老师傅手工去做，一天也只能出那么三四个花型，碰上复杂的大花回，这就更麻烦了。做生意的人，头脑最是灵活。毕竟他们比谁都懂得，时间就是金钱这句真理。故而陡然在市场里冒出个电脑制版公司，有那心思活络的小老板就愿意“吃螃蟹”。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在工厂里就是一个简单的小花型，熟练的老师傅也得花一天半天才能做好，可用电脑制版，就看那师傅握着个鹅蛋大小的东西，呼啦呼啦划拉几下，再敲几下键盘，半个小时不到就做好了。在工厂里，做好了花回还得拿小胶片去晒成大胶片，这样才能做大网。可在这儿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敲几个按键，那头照牌机轰隆轰隆的运转半个小时，一张张大胶片就都出来了。上面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排满了上百个花回，严丝合缝，纹丝不差。这手功夫，嘿，真叫人开眼了。难怪这电脑卖那么贵，敢情还真是个好家伙，比人可聪明多了。这话说的好笑，电脑再聪明，那还不得人来操作？要是没人操作，它也就是台机器，死的。说到底，聪明的还是人脑。有了这大胶片，直接就可以拿到工厂制版车间里做大网，大网出了就能下车间上机器排单做大货。往常软磨硬泡也得花个三四天功夫，现在一天功夫齐活了。这谁能不心动？就是胶片贵，圆网小点要六十多一张，大的平网能要一百二，一套花型最起码也得四五个色，一个花型光这制胶片的费用就得五六百，多的那就得上千。可时间就是金钱哪！能比别人提早一点上新花，那就能多挣一天的钱。旺季卖布，一天的功夫就是上万块，几万块，甚至十几万。手头有新花的，谁不想赶在别人前头上货。能提前上货，多花点钱又算得了什么。做生意的人最精明，只要有利就削尖了脑袋敢冒险。所以别看这电脑制版现在还只能做点简单花型，可照样生意滚滚而来。再加上小福星一早就给订了规矩，不许把客户的花型倒二手。客户把花型拿到公司来做，那是相信公司。这花型的版权是属于客户的，公司只负责做胶片。不能拿着别人的东西倒二手，挣黑心钱。这叫“保护知识产权”！这提议当时就获得罗芳和罗大姐的支持，她们都是亲身做过客户的，自然知道这花型对客户有多重要。倒二手看似挣块钱，是无本生意，一本万利。可其实损害的是公司在客户心中的形象，挣这样的黑心钱，只会路越走越窄。想要赢得客户的长久支持，就得堂堂正正的挣钱，想客户所想，急客户所急，切实的保护客户的权益，让客户能放心大胆的把花型交给公司。不然，今儿送了新花型过来，明儿就整个市场都有了，下回谁还敢送自个的新花型进你这贼窝？就是因为便捷高效并且专版专用这两条，让轻纺城里这小小的电脑制版公司一下就成了布老板们口口相传的传奇。不过生意太旺也让人烦恼。毕竟公司里能干活的只有那么两三个人，为了应付旺季的单子，连搞研发的李斌和高建辉也干起了描稿的活，真真是大材小用屈就了。不止是他们，就连罗芳和屠薇薇也认真学会了软件。罗芳是为了自己，她自己的单子自己做，不用再去工厂看别人脸色跟别人抢，可方便多了。屠薇薇就是为了挣双份工资，反正做一个花型算一份工钱，做的越多挣得越多。为此公司赶紧贴公告，招了两个学徒。因为是操作电脑的，所以有学历要求，最起码高中毕业。然而到劳动市场去招人，结果还招不到。人家高中生更乐意去公家单位，宁愿在大商场当售货员也不愿来这刚开业的小公司干。这可真叫人啼笑皆非。还是罗大姐帮忙，介绍了高中生过来，都是女孩子，心细有耐性的。就这样，人家学生和家长还有些不乐意呢。还是罗大姐打了保票，说是学电脑学技术，要是看不上回头她还包给人介绍工作，人家才愿意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