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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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嘤心中乱成一团, 前世记忆翻转,她与司祺相识相处的一幕幕,此刻竟成了一把无形的尖刃, 朝她胸口狠狠的捅了下去。

什么喜欢、什么爱慕——

原来全是假的。

她可怜又可悲的一生, 竟只是因为一道白首同心蛊,甚至于到死,她都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 都是被人控制。

多么可笑啊!

心脏似被几百只蚂蚁同时在啃食, 又疼又麻。

那痛感如此真实, 真实到让九嘤后背沁出一层又一层冷汗,就连内衫都全部湿透。

蚕茧正安静躺在铃铛中, 一动也不动。

又一阵剧烈疼痛传来,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眉心也紧紧蹙着,手心只微微用了些力, 就险些将铃铛捏碎。

若未猜错, 那蚕茧中藏着的, 便是白首同心蛊的蛊心——琥珀天蚕。

晖明长老并未发现九嘤面上异常,目光已然被那蚕茧吸引。

他盯着瞧了半刻, 忽然像发现了什么一般,眼神中全是惶恐之色。

九嘤将他的慌张看在眼里, 心口没由来的跳了跳,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手中铃铛便被取走。

晖明长老拿过铃铛,面色又惊又骇, 连手指都在颤抖, 片刻过后, 他还是忍着惧意伸手在那蚕茧上轻轻按了按。

蚕茧依旧安静如初,没有任何反应。

便是九嘤,此刻也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就好像——

蛊心中那只天蚕,完全感应不到外界迫压。

“那蚕茧可是死了?”

对于白首同心蛊,九嘤也只是一知半解,她并不知道,如果蚕茧死了,那中蛊之人亦会跟着死去。

晖明长老满脸苦色,心中已是骇然。

他摇摇头,伸手指向地上那只被他认定“没有问题”的小狐狸,语气无比严肃,

“将那狐狸拿来。”

九嘤不知他为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却还是俯身将狐狸抱了起来。

不顾小狐狸如何挣扎,晖明长老便强行掰开它的嘴,旋即将食指和中指往它喉中摸去,果不其然——

里面还藏着一枚蚕茧。

这只蚕茧和铃铛里的不同,茧身是鲜艳的血红色,那茧丝像是活着一般,竟在不停的扭动,光是看着便极为诡异。

空气中无端弥漫出一阵血腥味,十分浓郁。

而味道的来源,正是那红色蚕茧。

显而易见,那茧中藏着的天蚕,是靠中蛊之人的血养大的。

或者说——

是吸食扶灵的血长大的。

中蛊者的血不需要很多,几滴便够了。

九嘤不知为何会出现第二枚蚕茧,食指轻轻在那血茧上碰了碰,铃铛中的蚕茧却像感受到了什么,里面的天蚕竟开始撞击茧壁。

看着格外阴森诡谲。

晖明长老长叹一口气,终于在九嘤的困惑目光中,将自己所知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灵灵中的,不止是白首同心蛊——

这血茧名唤欲蛊,能够放大人心欲望,一旦中了此蛊,再想要得到什么东西,便会不择手段的去争取,或是争,或是抢,又或是杀人,再无神智可言。”

欲蛊?

九嘤耳边轰的一声巨响,脑海中浮现各种场面。

前世发生的一切,全都说得通了——

她对司祺的爱,她对阮家三小姐的恨,以及那些所有失去理智的瞬间。

全都是因为这两道蛊的存在。

前世的自己,今世的扶灵,竟还是走上了同一条路。

九嘤眼眶倏然泛红,胸中恨意翻滚。

不过瞬间,周身便浮起一阵浓郁的杀气,若非还残存了几丝理智,只怕她恨不得立刻赶去司家,亲手将司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这杀意太过浓重,连晖明长老都感受到了。

蛊虽已确定是司家人下的,但事情还是不可轻易外传。

即便说出去,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

毕竟,那白首同心蛊可是妖魔二族的蛊术,又怎会和八族之一的司家扯上关系?

若贸贸然去司家求说法,只怕还没进门就要被扣下栽赃陷害的名声。

“不可冲动,此事还需与宗主以及另外几位长老商量。”

晖明长老沉声劝说,眉宇间全是忧愁。

九嘤被他这句话唤回思绪,冷静过后,才发现额上已被冷汗覆满。

侧首望向桌旁,少女伏在桌上睡得正香,烛光映出她半张小巧侧脸,乖巧又安静。

仅仅只看了一眼,九嘤心中便红了眼睛。

她不敢想象,如果当时将雪狐交给扶灵的人不是她,而是司祺,那么这一世的扶灵是不是会和前世的她一样——

一生都将被那两道蛊控制,然后犯下她曾经犯过的大错。

而她,是否又会因为这个,而错杀扶灵?

光只是想到这个可能,九嘤便痛苦不堪。

她张张唇,喉咙中却莫名涌出一阵酸涩,再开口时,连声音都是颤着的了。

“那蛊——可能解开?”

白首同心蛊本就十分厉害,再加上欲蛊加持,那些痴迷爱恋无异于被直接放大数百倍,中蛊之人哪里还有自己的思想意识可言?

若不解开,扶灵今后恐怕永远都只能依附于他人而活。

晖明长老正是意识到了这点,眼中愁绪才迟迟消散不得。

许久过后,他才绝望又无奈得摇了摇头,

“解不了。”

“你应当也知道,白首同心蛊无药可解——

至于那欲蛊,本来是可以解的,只是下蛊之人太过恶毒,竟交换了两蛊茧心,将欲蛊和白首同心蛊缠在一起,现如今想要单独解开欲蛊,已是不可能了。”

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要解欲蛊,就要先解白首同心蛊。

九嘤默然,回想起前世种种,忽然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白首同心蛊无药可解,如果——不用药呢?”

不用药?

晖明长老听见这三个字,心脏跳的飞快,许久过后才想起来,自己确实曾在书中看到过这样一段话:

世间巫蛊根源,离不开七情六欲四个字,倘若心中藏有天地间最强烈的情感,便可冲破情/欲桎梏,再也不必受蛊虫控制。

“天地间最强烈的情感——什么才是天地间最强烈的情感?”

晖明长老一时失神,口中喃喃自语。

九嘤在旁听的分明,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是什么。

气氛异常冷肃。

晖明长老还未回过神,空气中便响起一道冰冷彻骨的声音,瞬间便唤回了他的思绪,也让他心间的疑惑荡然无存——

“是极致的爱,以及——

刻骨的恨。”

***

扶灵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中午。

她睁开眼睛后才发现,房间里来了好些人。

扶悦双目通红坐在她床侧,眼神中满是担忧不忍,宗主玄修立在床前,面上一片隐忍未发的怒意,至于其他几位长老,亦是眉间含愁,沉默不语。

九嘤并不在这里。

只不过一会未见,扶灵便已经开始想念了。

她眨了眨眼,未等扶悦开口,便主动握住了扶悦的手,而后嘴角一弯,轻轻的笑了笑,

“姑姑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了吗?为何大家都过来了?”

她愈是露出这样纯真的一面,便愈发让人觉得心疼。

扶悦眼睛一红,眼泪险些掉了下来,便是其他几人,心中亦是无比酸涩——

毕竟是他们从小宠着长大的孩子。

众人心中都十分自责。

扶灵中蛊,他们平日的纵容宠溺要占一半责任,若非总由着她偷溜下山,司祺又怎么会拿到她的头发和血液制蛊?

玄修长叹一口气,目光中全是懊悔之色。

他与扶息是师兄弟,二人感情极好,扶息死后,他接任清竹宗宗主一位,也同时接下了照顾扶灵长大的重担。

他心疼扶灵刚出生便没了父母,对她便格外的宠爱,扶灵只需一分,他必定会给十分。

谁曾想到,正是这些娇惯偏爱,才让她陷入如今的危险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