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道长从来没见过这么倔强的孩子,心中竟然一下子喜欢上了,后来偷偷教了宇文垣几招武功,让他防身。没想到宇文垣竟然迷上了武功,天天缠着虚无道长教他,一来二去,虚无道长发现宇文垣是个可塑之才,与其他皇子大不相同,便收了他做徒弟,不过念及宇文垣的身份,便没有声张。
那时宇文垣不受宠,总是被人欺负,甚至连宫里的侍卫都欺负他。他垣努力做好一切,想得到父王的表扬,想得到认可,想要被公平对待。他酷爱看书,十二岁时献出的赈灾之策让一众文臣赞叹不已,却被大王认为是窃取太子宇文旭的计策,责骂了一顿。就连围场狩猎得了金腰带,也被大王说是运气好而已。总之无论宇文垣做什么,大王都不喜欢。宇文垣沮丧低沉,也变得嚣张霸道,不在乎任何人的任何看法,甚至连大王的话也不听了,我行我素,渐渐地竟然在众皇子中立足了,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了。
虚无道长说的唾沫横飞,沈琤也渐渐有了兴趣,她静静的听着,心里有些心疼宇文垣,他承受了太多委屈,在父王和哥哥们的打压下成长,像石缝里顽强长出的一棵树,经历了太多阻碍与风雨,他今天所拥有的一切,来之不易。谁能想到父王最不喜欢的孩子竟然成为了太子,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得到的,他的才华与成就在众皇子之上,太子之位当之无愧。华国的江山,也只有在宇文垣的手中才能更加稳固。
虚无道长每天不厌其烦的说着宇文垣的事情,他对这个徒弟欣赏之余也是有些怜爱。沈琤静静的听着,也不打断。这更让虚无道长高兴,总算找到一个愿意听自己喋喋不休的人了。那小童偶尔做个鬼脸,他可耐不住性子,趁着虚无道长兴高采烈忘乎所以的时候,跑到山上玩去了。
沈琤每天静心疗养,不动喜怒,果然身体好了许多,连先前的内伤也仿佛好了许多。她每天听着宇文垣的事情,看着昆仑山的瑰丽风景,过的自由自在。这算是她有生以来最消遣的时候了。
这日虚无道长递给沈琤一个东西,“沈奕留给你的,本来是让贫道交给你,上次垣儿带你走的匆忙,我忘记了。”
沈琤接了过来,是软皮面具,她一直戴着的那个面具,以为丢了,没想到沈奕一直留着,想起沈奕,沈琤心里有些难受。虚无道长看了出来,“当初你还给沈奕十年,寿命因此减少十年,可曾后悔?”
沈琤摇摇头,“不后悔,就算再多十年又有何用?”她现在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生与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虚无道长问道:“你是否还记得我的师兄说过你大限将至?”
沈琤本来没有放在心上,听虚无道长提起,思索了一下,想了起来,点点头。
虚无道长道:“贫道提醒你,我师兄虽名为虚言道长,其含义是所言非虚,他从不打诳语。”
沈琤看着虚无道长一脸正经,也收起了自己的笑意,难道真的要死了?可是自己的身体明明越来越好了,她想不出有什么原因能让自己离开尘世间。
这期间宇文琛来看过一次沈琤,迎汐有了身孕,不方便外出。宇文琛再次希望沈琤回都城去,沈琤拒绝了,她的心意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宇文琛的双眸黯然,一丝莫可言状的失落挂在脸上,“你就那么在乎他?”声音低的沈琤听不清楚。她抬眼看宇文琛,“什么?”宇文琛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我回都城见过了七哥,他大病了一场,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呆了一个月,谁也不见,也不上朝,来之前,我终于见到了他。”
虚无道长伸着脖子,着急问道:“他怎样了?”他实在是关心这个徒儿,甚至比沈琤还关心,至少比现在的沈琤要着急。
宇文琛的眼睛旋向远处的山峰与山峰交叠处,那里是层层浮云,繁华落尽处,半响,忽然轻轻一句:“他的容颜毁了。”
这一句仿若一声响雷,在沈琤的心里猛然炸起,宇文垣的容颜,绝世无双,那只有在画卷里才能看到的相貌,那双星星般闪烁的眼睛,深邃的眼底看不到尽头。竟然毁掉了?沈琤的心,仿佛那块被宇文垣摔在地上的玉佩,碎了一地。
宇文琛补充了几句,“他的脸上有两道疤痕,一道从额头到眉骨,险些毁了他的眼睛,另一道在脸颊上。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是如何受的伤,他知道我要来找你,让我带了一句话给你。”
沈琤眼中寒意凌然,“我不想听。”不待宇文琛再说,转身走了。留下宇文琛和虚无道长大眼瞪小眼。
沈琤一个人走向了茫茫山顶,她需要安静,风吹着发丝舞乱了思绪,她不是不想听宇文垣要告诉自己什么,只是怕自己心软后答应回去,她不想再过以前的日子,受爱情的牵绊,为一个人所累。如今她回归平静与自由,这才是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