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低沉磁性声音:“进。”萧炎推开了房间门,沈琤见到了伤势不轻的宇文垣。他微微侧目,狭长细缝中黯然无光,脸色憔悴苍白更加削瘦,薄唇几近失去血色,漆黑如缎的长发用丝绸束在脑后,鬓角处几缕散落在外的发丝垂下,平添了几分落寞。一直凝聚在眉宇间的傲气也消退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平静恬然。这让沈琤多少有些意外,她竟然不太习惯没有棱角的宇文垣。
宇文垣正趴在床上看书,他倒是勤学不辍,看到沈琤走了进来,将书合上,沈琤看到封皮上写着“药理全书”四个字,心中暗笑:这宇文垣是在为自己的伤口找愈合药吗?他还真是无聊至极了。
沈琤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将药膏放到宇文垣的面前,“宇文琛让我带给你的,他挺关心你。”
宇文垣拿过药瓶看了看,“我这一身伤都是拜他所赐,一个药膏就能打发了?有钱人都这么小气吗?”将药瓶扔到了一边。
还是那般臭脾气,那般高傲自负。“宇文琛这次真是好心没好报了。”沈琤叹了一口气,随即声调提高了三分,“不过,在七王爷的身上,谁也别想得到回报。”
浅笑浮在唇畔,声音也格外好听起来,“本王没那么小气,沈琤,你若是肯帮我,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宇文垣以手支撑脸颊,换成了侧卧的姿势,目光如水荡起点点涟漪。
“要我怎么帮你?”沈琤问道。就算不想帮也总可以问问吧,可是这一问,让宇文垣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随即看到沈琤惯有的皮笑肉不笑,猜到了她的心意,微微失望了。
让左右都退下,关好房门,宇文垣这才继续开口,“那迷迭香是从哪里来的?你总要告诉我吧。”
沈琤笑道:“那日在沈府放火,七王爷不也用了迷迭香?怎的还要问我是从哪里来的?”她对于迷药毒药之类的东西没有使用过,自然也不知道得到有多难,而迷迭香作为迷药中的上品,若非有着专门的渠道,想要得到试比登天。
宇文垣翻眼看沈琤,“我从来都不知道世上还有迷迭香这么神奇的东西。”伸手指翻开了药理全书,“这么神奇的迷药,亏你能找到,听说是采花大盗才用得上的。药力来的快是去的也快。你若是还有,就送给我一些,如何?”
沈琤哼了一声,“早用完了,没有了。”伸手拿起了药理全书,“迷迭香?宇文垣,你还真研究起来了?是不是再找下一种毒药,想要毒死我?”随意翻了几页看,这药理全书还真是够全的,一页上面记录着一种草药,都是蝇头小字,写的满满当当,详尽无比。
宇文垣有些委屈,“沈琤,我这五十大棍不能白挨吧?死也要死的明白,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今天他一定要把话说开,不能再容忍了。
沈琤无聊的翻着药理全书,漫不经心答道:“迟早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宇文垣,你欠我太多了。”忽然停住了,连翻书的手指也停住了,眼睛盯着药理全书,一个字一个字,声音带着微微颤抖,“七心海棠!”情不自禁的念了出来:“七心海棠,剧毒,可救人,可致死。水煎服下,起死回生,其血凝于胸前,解百毒,取之,咳血,死期将至,无药可治。”前世的一幕幕浮现眼前。
“喂,沈琤,怎么了?莫非你想用这七心海棠来对付我?”宇文垣的声音很快将沈琤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她猛然清醒,看着宇文垣,后者一脸不快,“七心海棠世间少有,能找到一株就不错了。不过本王提醒你,这个方法不可取。”
沈琤看着宇文垣,前世他吃了七心海棠,后来又为了就自己取了血,按理说应该咳血很快死去,为什么能够活了那么久?沈琤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看向宇文垣的眼睛不禁温柔了起来,前世自己在他的书房桌案上看到了这本书,被他一把夺了过去,难道是不想让自己看到这一页吗?他早知道取血就自己会死,还是救了自己,是将自己看的比他性命更重要,还是知道有药可以救他自己?这书上明明写着无药可治,宇文垣到底是怎么活了那么久?
宇文垣卧在床上被沈琤一直盯着看,心里有些发毛,“喂,你没事吧?”
前世的种种伤痛蜂拥而至,如乌云沉沉压在沈琤的心中,故作平静的表面,轻轻道了一句,“无事。”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药理全书,将七心海棠的描述记在心里,才合上书,放到宇文垣的床头上。
宇文垣笑道:“怎么我觉得你方才看我的眼神,情意绵绵啊?”
心中的阴霾越来越重,这七心海棠四个字已经勾起了重重过往,那冷宫的怨恨已弥漫心头,沈琤懒得理会他的调笑,“我与你注定是冤家对头,就算斗不过你,失去性命都无所谓。”
“同生共死吗?”宇文垣的笑容消失了,“沈琤,你就这么恨我?只要你肯帮我,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