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侯爷忙起身领训,垂首道:“母亲说的是,儿子受教了。”
计子茜心中委屈,在母亲眼神的示意下只得站了起来,低声道:“祖母,子茜让祖母操心了!爹爹教导子茜,本是应该的。是子茜不好,不该胡乱说话,惹爹爹不快。”
“好了好了!你小孩儿家家的,说什么也是真性情,一家子哪儿在这上边计较对错呢!来,过来祖母这里。”计老太太说着向计子茜招了招手。
计子茜望了父亲一眼,计侯爷便温言道:“祖母唤你,还不过去。”计子茜答应一声,这才过去了。
邵琬清冷眼瞧着人家一家子在她面前上演亲情大戏,恍然忘了地上还跪着一个她,不禁心头又是一阵火起。又见便宜爹竟然也由她跪着,完全不说出言帮她求情,她心里忍不住连便宜爹都埋怨上了。
计老太太携了计子茜坐下,这才又向地上跪着的邵琬清淡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老太太当然知道她叫郑宝儿,这么按程序问下来不过是想要借机敲打敲打她,教她一个乖,省的她以后起了什么歪门心思兴风作浪。
邵琬清心里厌恶之极,耐着性子低声道:“我叫……郑宝儿。”每次说到“郑宝儿”这个名字,她心里总会掠过一丝不自然。
计老太太还没说话,计子茜却是疑惑的笑道:“这可稀奇了,怎么大姐姐的舅父姓邵,大姐姐却是姓郑呢?不知大姐姐是跟谁姓的?”
计老太太顿时也不由得听住了,灼灼的目光盯着邵琬清。
计侯爷一时也愣住了,认了女儿之后,他满心里只有欢喜和兴奋,然后是怎么样都不觉得过分的补偿和疼爱,还真就没想到这件事。
邵琬清呢?听见计子茜这么问正中下怀,当即低声说道:“这是,是外祖母的姓氏,宝儿是随了外祖母的姓。”
“哦,这可奇了!你娘是怎么搞的?怎么如此不懂事!”计老太太顿时心中不快起来。
计子茜见祖母不快心中得意,亦浅浅笑道:“祖母说得极是!大姐姐连父亲的姓氏都不随,莫非大姐姐很不待见我们计家么?姐姐难道不知,这可是大不孝啊!”
计子茜说的是邵琬清,暗指的却是邵心萍,邵心萍竟然不让女儿随丈夫的姓,可见她心里压根就没有这个丈夫,或者说,压根就没把这个丈夫放在眼里!如此一来,计侯爷还把她的女儿当做宝贝一样,岂不是天大的讽刺?
计夫人眼角微斜,瞥见丈夫瞬间黯然了几分的脸色,心头没来由一阵报复的快意。好呀,他不是把人家当成宝贝吗?人家的心里,可不见得有他呐!
邵琬清赶紧俯首在地,强忍着哽咽道:“非是宝儿不孝,娘和宝儿巴不得早日回到爹的身边,又怎么会嫌弃计氏姓氏,娘这么做,是万不得已!”
“万不得已?”计侯爷心中一紧,变色道:“这是怎么回事?宝儿,你好好说给我听!”
邵琬清便拭泪呜咽,垂着头轻轻道:“娘说,在我快满周岁时候我们母女曾经遭遇不明人物追杀,娘担心会出事,所以,所以这些年我们母女一直隐姓埋名,并不敢以真身份示人,女儿自然不能姓计,因此才随了外祖母的姓!”邵琬清心里暗自冷笑,这些话,还是当初从郑宝儿那里套出来的,没想到今日居然能够用得上,可见,她的运气一向来是不错的!
邵琬清此言一出,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便是计老太太也不禁心头一沉。
计夫人心内大吃一惊,面上却声色不动,连眉毛也不曾轻抬一下,与诸人一样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诧。可是计侯爷一怔之后,两道目光却是下意识的望向了她,这使得计夫人心头一阵暗怒。
“胡言乱语!”计老太太当即蹙眉轻斥,说道:“你们孤儿寡母两个过活,难免会招惹些是非,想必有人上门耍赖闹事是有的,哪里就至于那么严重,什么追杀不追杀的,没得唬弄人!”
计老太太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本来么,寡妇门前是非多,邵心萍一个年轻女子带着个女儿过活,找她麻烦的人想必不会少。她们母女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将事情说的严重了也是有的。
可是,想到当初暗暗派去接人的夏管家,计侯爷心里却不能不起了疑心。不过,他不能当面反驳母亲的话,而且,也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如果真如女儿所言,派去的人跟母亲恐怕脱不了关系,至少,跟侯府脱不了关系!这件事他便是要问,也得私下里单独再问!
念及此,计侯爷说道:“母亲所言甚是,宝儿,这种无中生有的话以后不可再说,知道了么?”
邵琬清有些错愕,她原本以为便宜爹会站在她这一边的,不料却是站在了她的反面。对于一个从来没有违拗过自己心意的人,突然之间毫无预兆的反对自己,邵琬清感到格外的不好受。她从未在大宅院里生存过,哪儿知道其中的许多弯弯绕绕明里暗里的讲究,完全不知计侯爷这么说是在保全她,反而将他也埋怨上了,当下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是,女儿知道了。”
“恩。”计侯爷见她乖巧的答应了自己,满意的点点头。
计夫人一双温婉沉静似水的眸子却是不易察觉的闪了闪,心头微怒,同时亦暗自后悔当初的事没有进一步核实便匆匆下了定论。她哪儿想得到邵心萍孤儿寡母两个居然命这么大!是她太过轻敌了,只要她稍微多仔细一点儿,今日决计不会有这个找上门来的野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