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如何被灭口的？”洛凝璇又问道。
“在接生之后，便被灭口了。”墨毓凡又说道，“不过，许是因为当时有些混乱，江姨娘因生产的时候动了胎气，又是暗中生的，所以，处置那产婆的时候，太匆忙了。”
“所以，那产婆留了一口气？”洛凝璇问道。
“是。”墨毓凡点头道，“她趁着混乱的时候爬回了自己的家里头，将一个东西塞到了自己儿子的怀中，而后又将那儿子藏了起来。”
“我知道了。”洛凝璇点头道，“那东西呢？”
“这个。”墨毓凡将一个锦盒递给她。
洛凝璇接过之后，待打开，仔细地看过去，才发现乃是一只镯子。
“这镯子？”洛凝璇仔细地看了看，而后说道，“有何不同？”
“这镯子，乃是一对。”墨毓凡又说道，“听说乃是当年，江姨娘的陪嫁之物，这世间也只有这一对，如今只剩下一只，那么另一只定然是在她亲生女儿的手中。”
“你是说？”洛凝璇挑眉，“林玥那没有？”
“是。”墨毓凡点头道，“我暗中查过了，林玥那的确没有。”
“为何她会留给自己与秦城的女儿呢？”洛凝璇不解。
“许是知晓，有一日，有人会发现这其中的秘密，想要用此来保住自己女儿的性命。”墨毓凡又说道，“怪不得这些年来，她对远在云国秦家的那个女儿不闻不问呢。”
“因为，那并非是她的女儿。”东方璟直言道。
“当真是极好。”辛慕言又说道，“不过，郑欢若知晓自己乃是江家的女儿，而并非是秦家的，她该如何想？”
“我不知道。”洛凝璇摇头，“不过，她如今不就在外头吗？”
“哦。”东方璟挑眉，而后递给洛暖一个眼神。
洛暖已然感觉到，当即纵身一跃，便飞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便见她拽着一个失魂落魄地女子进来。
洛凝璇见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
“你可是要去印证？”洛凝璇看向她道。
“印证了又能如何？”郑欢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内心的震惊。
“是啊。”洛凝璇低声道，“我说当初瞧见你的时候，怎么看都觉得熟悉，原来，你与江敏儿有几分地相像。”
“我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郑欢冷笑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洛凝璇知晓，郑欢需要消化这突然的真相。
毕竟，她从前恨洛凝璇的，乃是因为，同样是秦家的女儿，为何偏偏她要被安排。
洛凝璇敛眸，随即说道，“明日我便去沐侯府。”
“媳妇儿，你说她会不会对江素心动手？”东方璟问道。
“我不知道。”洛凝璇摇头，“不过，她如今的状态，的确有些不对劲。”
“哎。”洛暖反倒有些同情郑欢。
毕竟，自幼自己的命运便这般曲折。
“你说江家的人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东方璟问道。
洛凝璇沉吟了片刻，“骨肉连心，我想，江大夫人应当是知道的。”
“所以？”洛暖低声道，“她一直都知道江素心并非是她的亲生女儿，所以才会丢去墨阁不管？”
“我想，当初，是江姨娘让江大夫人将江素心送去墨阁的，应当是以亲生女儿为要挟。”洛凝璇低声道，“故而，待江姨娘死去之后，江大夫人待江素心的态度，看似亲近，可暗中却是疏离的。”
“是啊。”辛慕言想了想，“如此看来，江大夫人一直在等着自己的女儿回来？”
“也许是吧。”洛凝璇又说道，“也许，江大夫人知晓自己女儿在何处？”
“知道吗？”洛暖不解。
洛凝璇摇头，“明日我先去问一问江素心到底知道多少？”
“好。”东方璟点头，又看向洛凝璇道，“媳妇儿，你可要当心，难保不是什么陷阱。”
“嗯。”洛凝璇点头。
晚些的时候，洛凝璇的便说道，“毓凡，姑姑心情如何？”
“不怎么好。”墨毓凡说道。
“正好，三妹妹这些时日待在府上也有些无聊，不如去陪陪姑姑，你待会带着她回去。”洛凝璇说道。
“这……”墨毓凡看了一眼洛暖，见她正挑眉看向他，他敛眸，勉为其难地应道，“好。”
洛暖冷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会他。
墨毓凡也没有多言，而是起身便告辞了。
洛暖也收拾好东西，随着墨毓凡一同离开。
待出去之后，墨毓凡看向她道，“你不坐马车？”
“不用，骑马最自在。”她说着，已经将自己的马牵了出来。
墨毓凡便也不多言，而是翻身上马，二人便离开。
辛慕言盯着洛凝璇，嘿嘿一笑，“你难道是要撮合那二人？”
“不是挺好？”洛凝璇笑着说道。
“我瞧着也不错。”辛慕言浅笑道，“毕竟，墨毓凡也是个自在惯了的，加上，这三小姐也是个潇洒的性子，正好配一对。”
“嗯。”洛凝璇点头，“端看这二人的缘分了。”
“嗯。”辛慕言感叹道，“谁能想到，这二公主最后还是被慕容世子给收服了。”
“我也没有想到。”洛凝璇摇头，“我以为他二人要不死不休呢。”
“这便是缘分。”东方璟随即说道，“毕竟，这二人这么多年，明争暗斗的，便这样……”
“离不开彼此。”辛慕言附和道。
“你二人倒是挺懂。”洛凝璇慢悠悠道。
“媳妇儿，我实话实说。”东方璟看向她说道。
“嗯。”洛凝璇暗暗地叹气，不知为何，适才瞧着郑欢那般，心里头不是滋味。
这下子，就连东方璟与辛慕言也保持沉默，各自去忙。
洛凝璇待在书房内发呆，过了许久之后，便见知茉进来。
“大小姐，奴婢暗暗地跟着郑欢，她去了江家。”知茉回道。
“嗯。”洛凝璇低声道，“而后呢？”
“奴婢见她刚进了江家江大夫人的院子，江大夫人瞧见她的时候便哭了。”知茉又说道，“瞧着是真的对待自己女儿的那般心疼。”
“看来，她日后能改变一些。”洛凝璇低声道。
“改变？”知茉不解。
洛凝璇淡淡道，“毕竟，她知晓这世上还是有人真正地在意她。”
“是。”知茉看向她道，“大小姐，奴婢去准备您明日前去沐侯府的东西。”
“好。”洛凝璇点头。
次日。
洛凝璇晌午之后才出了府。
待到了沐侯府外头，知棋前去叩门。
那看门的守卫瞧见之后，连忙前去禀报。
没一会，便见江素心亲自前来相迎。
洛凝璇随即下了马车，随着江素心一同去了她的院子。
江素心倒也没有想到洛凝璇当真会来。
她看向面前的人，低声道，“难道在这里说？”
“嗯。”洛凝璇点头，“我要问你一件事儿，你若是如实相告，我便帮你。”
“尽管说。”江素心说道。
“你那羊皮卷到底是谁给你的？”洛凝璇又问道。
“这……”江素心敛眸，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乃是姑姑，也便是原先的江姨娘。”
“她给你的时候，与你说过什么？”洛凝璇又问道。
“当时，她告诉我，这乃是江家留着的关于朝夕国秘密的东西，让我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找到你，你瞧见此物，便能够帮我。”江素心看向洛凝璇说道。
“你相信？”洛凝璇看向江素心道。
“嗯。”江素心点头道，“姑姑总是暗中照顾我，自幼，便待我极好，虽说表面上，她对大姐是最好的，她却将最好的都给了我。”
洛凝璇低声道，“所以，你可有这个？”
“什么？”江素心看着洛凝璇拿出来的锦盒。
待她打开之后，一怔，随即起身，去了里间，过了一会，出来，也拿着一个匣子。
待打开之后，那镯子果真是一对。
洛凝璇盯着江素心道，“还真是一对。”
“这镯子？”江素心问道。
“你那镯子是谁给你的？”洛凝璇问道。
“这是姑姑留给我的，说是我的陪嫁。”江素心说道。
洛凝璇盯着江素心道，“这是她的陪嫁。”
“这是怎么回事？”江素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洛凝璇又说道，“我要说的，只能你我知道。”
“好。”江素心点头，而后沉默了一会，“我随你出去。”
“嗯。”洛凝璇明白，江素心已然不相信这沐侯府的任何人了。
江素心收拾妥当，便随着洛凝璇离开了沐侯府。
沐轻轻看向沐峰道，“兄长，她二人在屋内不知说了什么，大嫂便随着洛大小姐一同出府了。”
“可瞧见她的神色？”沐峰问道。
“远远地瞧着，倒也没有什么。”沐轻轻随即说道，“兄长，大嫂可是发觉什么了？”
“不是她发觉了什么，而是她手里的东西。”沐峰低声道，“看来，这些年来她一直防着我，到最后，用到了这里。”
“兄长，要不要？”沐轻轻看向沐峰。
沐峰敛眸，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不必了，倘若我现在动手，那岂不是被她看明白了？”
“我再去盯着。”沐轻轻说道。
“不必了。”沐峰冷声道，“依着你的能耐，必定会被她发现。”
沐轻轻敛眸，便离开了。
洛凝璇与江素心坐在马车上，因在外头，街道上又吵闹，故而，压根不敢有人靠近。
而洛凝璇便将事情与她说了。
江素心听过之后，紧紧地攥着那羊皮卷，而后又看向她说道，“你是说，我是秦家的女儿？”
“是。”洛凝璇点头。
“所以，江姨娘才是我的母亲？”江素心颤抖着声音道。
“是。”洛凝璇点头。
“那……”江素心哽咽道，“江家的人可知晓？”
“江大夫人是知道的。”洛凝璇说道，“她的亲生女儿回去了。”
“我……”江素心捂着心口，只觉得那里抽疼地厉害。
“你与林玥乃是亲姐妹，不过，她是林家的女儿，而你是秦家的。”洛凝璇直言道，“算来，你与我乃是堂姐妹。”
“怪不得。”江素心仔细地想着过往，而后又看向洛凝璇说道，“这些年来，不论我如何做，都得不到母亲半点的疼爱，可是，偏偏姑姑却弥补了，原来，她才是我的母亲。”
“你可明白了？”洛凝璇又说道，“这羊皮卷的事儿，江家可有问过你？”
“问过。”江素心泪流满面，“可姑姑再三叮嘱莫要让我暴露出去，哪怕是父亲与母亲，也断断不能。”
“所以，她是逼迫你发誓了？”洛凝璇问道。
“是。”江素心看向她说道，“我与你当真是姐妹？”
“嗯。”洛凝璇点头。
“可是……”江素心忍不住道，“那我们？”
“这羊皮卷其实并非是江家之物，而是秦家的。”洛凝璇说道，“江姨娘当初入秦家，也是为了这羊皮卷，她之所以死了，也许是因为，她将这羊皮卷并未给林家，而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给了你。”
“所以……”江素心颤抖着双手，看着手中的羊皮卷，“沐峰也知道？”
“不错。”洛凝璇点头道，“不然，为何到了这个地步，他还坚持不会休了你？”
“哈哈。”江素心突然放声大笑。
“你可以回江家去看一看。”洛凝璇直言道，“不过你要想好了，如今我将你带了出来，沐峰便知晓了，这羊皮卷……”
“我给你。”江素心倒是毫不犹豫地给她了。
洛凝璇也明白，这东西，再留在江素心手里头，便成了祸害。
她收好之后，看向江素心道，“你打算如何？”
“离开沐侯府。”江素心摇头，“姑姑……不，母亲说过，让我好好地活着，连带着她那份。”
“好。”洛凝璇也没有想到，事情到了最后一步，竟然是如此。
不过，林玥的死终究是命中注定的。
洛凝璇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我……”江素心摇头，“我不知道。”
“不如……”洛凝璇想了想，“便这样转一转？”
“好。”江素心如今的心绪难以平复。
“那么，真正的江家的女儿呢？”江素心又说道。
“她……”洛凝璇抬眸看着远处，“也知道了。”
“哎。”江素心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洛凝璇看向江素心道，“其实，我内心也很纠结，毕竟，江姨娘曾经要置我于死地。”
“姑姑……母亲说过，这羊皮卷关乎到你甚至于你背后所支撑的责任，所以，你一定会因为这羊皮卷帮我的。”
江素心摇头道，“当时我年轻气盛，还觉得她是危言耸听，不屑一顾，可是，她逼迫我发毒誓，倘若违背了誓言，便会殃及子孙。”
“所以……”洛凝璇看向她说道，“这羊皮卷？”
“我……”江素心盯着那羊皮卷道，“其实，我没有给过任何人，只是在成亲之后，沐峰见到过一次，不曾想到……”
“所以，你以为是自己害死了你的孩子，所以便将这羊皮卷收了起来？”洛凝璇看向她说道。
“嗯。”江素心点头道，“我满心地愧疚，对沐峰也是如此。”
洛凝璇叹口气，“所以，后来你再未有孕，便以为这是上天对你的惩罚？”
“是。”江素心点头，“我如今将东西给了你，也算是兑现了我对母亲的誓言，如此，我也落得一身轻松。”
“我反倒觉得，江姨娘对待你与林玥是用心良苦。”洛凝璇直言道，“她自知自己的命运从来由不得自己，故而，才会想要让她的孩子日后能够有勇气活下去，而且，莫要像她那般。”
“所以……”江素心看向她说道，“林玥的死？”
“完全是她并未按照江姨娘所给她安排的走。”洛凝璇直言道，“她到最后回了林家，却被林家所利用，江姨娘也许一早便料到林玥的性子，故而才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你的身上。”
“所以，我去墨阁，也是她安排的？”江素心看向她道。
“嗯。”洛凝璇点头道，“你如今这样，也是极好的不是吗？”
“嗯。”江素心点头，“多谢。”
“谢我做什么？”洛凝璇直言道。
“倘若不是你，我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是……”江素心也没有想到，这兜兜转转的，原先她看不顺眼的人，到最后，当真是帮了她的人。
洛凝璇也没有想到，她与江素心竟然还有这样的纠结。
她在想，秦城当初那般爱护江姨娘，也许，便是知晓江姨娘偷走了羊皮卷，而后又将羊皮卷给了的他们的女儿，所以，秦城到最后才随了江姨娘的心愿。
而自己反倒成了一个凉薄的人。
所以，她以为的意外，其实都是秦城与江姨娘一早便看透的了？
他们从来没有摆脱自己该有的命运。
而对待自己，秦城看似冷淡，实则，他对自己也是一直爱护着的。
洛凝璇突然发现了他的用心良苦。
否则，这羊皮卷怎么可能到最后落到了她的手中呢？
这一切都是一早便安排好的。
哪怕是，秦家被灭门，也是秦城一早便清楚的。
所以……
洛凝璇突然一怔，而后又看向江素心道，“江姨娘还与你说了什么？”
“什么？”江素心看向她道。
“我是说，她临终之前，与你还说过什么？”洛凝璇又问道。
“我……”江素心仔细地想了想，“她说……让我日后莫要真的爱上一个人，否则，迟早会身不由己。”
“所以……”洛凝璇看向江素心道，“他们一早便知道了？”
“什么？”江素心低声道。
洛凝璇嗤笑了一声，突然发现了什么。
她看向江素心道，“我知道了，到最后，我也不过是按照他们的安排走。”
江素心皱眉，“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在说你跟我一样。”洛凝璇低声道，“不过，事到如今，倒也没有什么可计较的了，你放心吧，我会帮你。”
“好。”江素心点头道，“我该怎么做呢？”
“你是想要跟沐峰和离？”洛凝璇看向她说道。
“我也不知道。”江素心突然有些迷茫了。
洛凝璇又说道，“辛紫苏是不会放过你的，沐老太夫人那处，自然会站在辛紫苏的那，你若是在乎这个沐侯府夫人的名分，我便用法子将辛紫苏给赶出去。”
“你……”江素心盯着洛凝璇道，“我不在乎了。”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洛凝璇又问道。
“我想……”江素心沉默了好一会道，“我想让沐老太夫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所以，你自始至终，都不怨恨辛紫苏？”洛凝璇问道。
“我厌恶她。”江素心说道，“可我最恨的乃是沐峰。”
“原来你还是清醒的。”洛凝璇浅笑道。
“他从最开始对我的便是利用。”江素心冷哼一声，“我竟然还以为他对我是真心的。”
“其实在你的心中，也很清楚，他对你如何？”洛凝璇盯着江素心，“其实，你这一番话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哎。”江素心敛眸，一副被看穿了神情。
洛凝璇又说道，“从这里绕回去需要半个时辰，你好好想想。”
“嗯。”江素心点头，而后便陷入了沉默。
洛凝璇也不打扰她，只是让她自行地消化，慎重地思考。(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