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

“小妹…快不行了。”程川昱几度哽咽。

程亦铭的心被重物猛然敲击。

他一瞬间疼得弯了腰。

他夺门而出。

咚——

程川昱听到一声巨响。

他跑到门口便看到程亦铭从地上爬了起来，以更快的速度朝医馆跑。

程川昱走到程亦铭跌倒的地方，那地上有几滴血。

他呼出一口气，很快就牵了马，狂奔回去。

他到时，程亦铭已跪坐在了程静书床前。

他额上破了道口子，仍在流着血。

程川昱劝了几次，程亦铭都不愿去处理伤口。

满屋子都是程亦铭低沉的声音和压迫到了极点的沉闷。

“小妹，我是三哥哥。”

“你这个坏孩子，怎么能把三哥哥抛下呢！？我们大小就没分开过这么久！？这次出门去祭祖，你算算你都抛弃我多少次了！？”

“我们还要一起喝酒、吃肉，逛花楼，一起划拳、抓鱼、掏鸟窝。”

“小妹…父亲还在战场等着你，母亲和二哥催我们回京的家书已经堆了好高好高了…如果没了你，他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母亲最疼你了。不…不仅仅是母亲，咱们程家上下，所有人最疼的就是你。你是唯一的姑娘，是咱们程家的小公主。你不是总说吗？你是我们的福星福将。有你在，程家人都会长命百岁。所以…你是在跟三哥哥开玩笑吗！？福星福将怎么会…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程亦铭抓着她的手，努力地想要搓得她回暖。

他声音下意识地放轻，像是在和她说着什么秘密，但他也没开口让程川昱离开。

什么秘密？

不过是心照不宣的事情罢了。

程亦铭道：“小妹，你向来机灵，早就看出三哥哥的心思了吧！？是不是觉得挺难以接受，甚至觉得三哥哥挺恶心的！？难为你了，明明知道却只能装傻。是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失去我，所以连让我知道你已经洞察到我的心思都不敢吗！？”

程川昱听得心惊肉跳。

小妹居然知道！？

“这段日子你总强调我们是兄妹，你就是想告诉我，别存得不到结果的心思，对吗！？可是…小妹，三哥哥刚决定放下，刚决定慷慨一点成全你和厉北廷，你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告诉我，我怎么安心！？”

“程静书，你听好了！你要是醒不过来，我立马去查我的身世，我一定要找到我的亲生父母，我还会昭告天下，我此生终生不娶，只因我心中有爱，我所爱之人就是你。”

“别以为我在吓唬你。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不能爱你！？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了解程度甚至比自己还要深刻。我们就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大哥说我若一意孤行，父亲母亲会气死，程家会蒙羞，那…那又怎样！？你都没了，三哥哥还顾及得了那么多吗！？”

“若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不想看到你最爱的程家分崩离析，你就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我答应你……”

说到此，程亦铭顿了顿。

他整个脑袋都埋在了程静书的手里。

温热的泪水从姑娘指缝滴落。

还和着血，

他的血，

一滴一滴砸到地面。

程川昱看着，心酸难忍。

他骤然转过了身。

他竟然觉得三弟的泪啊，有千斤重。

……

许久。

他听到片刻前在酒肆指着自己的心说“这里好疼好疼，就像万箭穿心一样”的三弟说着：“小妹，只要你熬过这一次，撑下去，三哥哥答应你，我们这辈子永远是兄妹。只要你需要，我永远是你的三哥哥，永远是程家三公子程亦铭。”

要有多大的决心，多大的勇气才可以做出这样的承诺！？

这是影响一辈子的承诺。

都说人最控制不住的就是自己的感情，程亦铭这番话便是绝了这份感情，也绝了自己找寻身世的希望。

程川昱不忍再听，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七尺男儿坐在台阶上，脑袋埋在腿间，哭得像一场默剧。

……

离大夫所说的十二个时辰仅剩下一个时辰了。

程静书的呼吸愈发浅了。

若不凑近了去观察，他们根本感受不到生的迹象。

程川昱和程亦铭兄弟俩都觉得自己已经撑到了极限。

他们要疯了。

他们恨不得给老天爷跪下，给这世上主宰生死的神佛跪下。

若上苍真的有灵，让小妹活下去。

我是兄长，我…代她死。(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