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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静书的疾言厉色吓到了大娘。
大娘一时间愣住了。
空气中都是难捱的沉默。
程静书呼出一口气，缓和道：“是我语气重了，抱歉。您做的饭菜很可口，咱们趁热吃吧！”
大娘笑着说：“每天都是这些菜，你再多吃几日就不觉得好了。这都是我家那口子做的。”
“大叔很心疼您。”
“嗯。”
程静书四周望了望，问：“大叔和孩子们不来用膳吗！？”
这话一出，程静书自己也楞了楞。
她的措辞是“用膳”。
富贵人家才会用这个词。
她居然这么顺口就说出来了。
“他们已经在吃了。”
大娘的回答打断程静书的思绪，她仍是疑惑，问：“不和我们一起吃吗！？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你安心吃。我家那几个兔崽子还小，吃饭还得人哄着，也就我家那口子能降得住他们。我习惯了。自打孩子出生，你大叔就没正了八经在桌上吃过饭。”
程静书笑着，诚恳道：“您过得很幸福。”
“还凑合吧！饿不死，冻不死，能活着，就是万幸。”
程静书觉得这小镇的人活得比她通透。
是啊！
饿不死、冻不死，能活着，就是万幸。
人这一生，兜兜转转，耄耋之年，求的不就是平平安安还活着吗！？
她只是丢了记忆，若真找不回记忆那便重头再来。
从零开始，也没有那么可怕。
程静书想清楚这些，心情就豁达了许多，也没再抓着小酒的事情不放。
一顿饭，还算吃的宾主尽欢。
程静书吃完后意犹未尽。
大娘笑着给她盛饭，她推说：“我吃饱了。”
“你这就是不把我当自己人，小静，不吃饱还怎么养身子！？”
程静书低眉，道：“我真的吃饱了。”
她怎么好意思白吃白喝，还吃…这么多!
一般人家平白无故多出一张嘴，应该会觉得很麻烦吧！
程静书不愿给人添麻烦。
大娘也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吃饱，将饭菜往她面前一推，道：“小静就当是做点好事，帮大娘解决点粮食。你大叔那人啊，看不得一点儿浪费。若叫他回来瞧见了，又是一顿争吵。”
程静书点头，眼泪就在眸中打着转儿。
她觉得这双木制的筷子有千斤重。
一无所有，像是剥离了一切的新生之人来到这个人世，能遇到不关乎利益的真心，她怎能不动容！？
瓢泼多日，孤单无依。
浑浑噩噩，走到这里。
不期然，竟遇到了美好。
大娘装作没感知到她的情绪，笑着说：“小静可是看上这筷子了！？这都是我们自己一刀一刀刻出来的，你若喜欢，到时候制一套新的送给你。”
程静书吸了吸鼻子，下意识把筷子捏得更紧了。
她说：“好呀！能教我吗！？”
“你对木刻感兴趣！？”
程静书点头，道：“觉得挺有意思的，那么呆板的木头经由匠人门的手竟能变成这样精巧的物件，很神奇！”
大娘笑道：“听小静这话，我也觉得有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感觉。”
程静书和大娘聊着聊着就把新添的一碗饭都吃完了。
碗里一颗米都没有剩。
程静书：……
说好的不饿呢！？
她有点尴尬，便抓着自己的碗，道：“大娘你休息一会儿吧，我来洗碗收拾。”
“那可怎么行！？哪有让客人动手的理儿！？把碗给我吧，我收拾起来很快。”
程静书忙摆手，道：“您就让我帮着做点儿事吧！”
她冲大娘眨眼，清丽澄澈的眸中都是诚恳。
她没有客气，她是真的想做点事儿，替大娘分担。
大娘笑了笑，无奈道：“行，你慢着点儿，量力而行。”
“谢谢大娘。”
结果……
程静书摔了一个碗、一个盘子。
随着几声闷响，程静书呆在原处。
浑身像是石化了，直到大娘闻声跑来。
程静书愈发觉得没脸儿开口了。
她有些局促，唇瓣张了张才挤出一句：“大娘，抱歉！我一定会赔给您的。”
程静书弯腰去捡地上的碗和盘子。
大娘拦着她，道：“你这么紧张干吗！？没事儿，都是我们自家做的餐具，质量好着呢。抗摔，这水池这么低，完全没事儿。”
“真的吗！？”
“嗯。不信你看看。”大娘捡起碗和盘子递给程静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