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早已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云泥之别。
虽然不想承认,可…这是事实。
她被那些人……
程灵素五指收紧,拳头瞬间捏得嘎吱作响。
那些过往,她不敢想。
她把怒火全都发在了程静书的身上。
她呵斥车夫将马车驶到了郊外。
她将程静书五花大绑着扔进了深山。
这座山,野狼环伺。
她明日再来给程静书收拾。
若成王问起,她也可说路上出了意外,程静书已经葬身狼群。
……
程静书被摔晕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悠悠转醒。
她头疼欲裂。
她记得程灵素忽然发火,直接将她扔进了山里,让她自生自灭。
自生自灭!?
她由来只会自生,何来自灭!?
她挣扎着在碎石地上挪动。
她靠在树上,不断地用百年老树的树干去磨捆绑自己的麻绳。
她手脚都被束缚,动作自然显得笨拙又拘束。
难免会在摩擦时碰到血肉。
等她双手得到释放时,一双手已经血肉模糊。
她顾不得这些,立马解开身上和脚上的麻绳。
浑身发软,却不得不打起精神。
她要下山,要离开,要去找厉北廷。
她说过要保护他。
这誓言虽起源于上一世她犯下的错,但不知何时早就不限于此。
即便没有留存上一世的记忆,没有怀揣着一颗想要赎罪的心,她这一世简简单单地,就如同一个十三岁的姑娘,能遇到厉北廷,定然是会心向往之、神盼念之,无需轰轰烈烈,却愿随君生死。
她跌跌撞撞在山里走着。
也许是老天垂怜,她竟遇到了上山采药的姑娘。
那姑娘瞧着约莫比她大不了几岁,穿着朴素的灰色短袄,一头及腰的发乱糟糟地用一根绳子绑在脑后。
她说她叫三哥儿。
她本有两位兄长,却都饿死夭折。
等她出生了,阿娘和阿娘发现她是个女娃娃,一时悲从中来,也不顾她的性别,就为了祭奠失去的幼子,给她取名三哥儿。
也有一种男孩比女孩更好养活的想法。
三哥儿将她带回半山腰的竹舍里,给她烧水、烤鱼、处理伤口。
程静书感激不尽。
她捧着边缘都快摔成锯齿状的碗,汲取着这难得的温度。
她问三哥儿:“你怎么会一个人在山里采药!?天色已晚,一个姑娘家不怕吗!?”
三哥儿笑了笑,道:“比起怕黑,怕狼,我更怕阿娘会离开。”
程静书瞅了眼姑娘竹篓中满满当当的草药,问:“你是为你阿娘采药!?”
三哥儿点头,道:“我家里太穷了,裹腹都成问题,哪还有余钱去看大夫呢!?阿娘起先总瞒着我,不肯让我知晓她的病情。她就把咳血的帕子全都藏着,攒着,趁我不在家就洗干净了晾着,若非有一日她实在撑不住晕了过去,没来得及藏好那些染血的帕子,我只怕还蒙在鼓里。
我去求了大夫,大夫说阿娘生了重病,要很名贵的药材才能抢救。我求大夫先救阿娘,我发誓我会赚很多很钱,一定会把药钱和诊金都还给大夫,但大夫不愿意,把我赶了出去。哎,虽然很绝望,但人从来都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此路不通我就另寻他路,他路阻断我就另辟蹊径。
这不,听说这山里有许多名贵药草,只是因为群狼环伺、蛇群盘踞,故而极少有人敢冒险上山采药。我在书中临摹了那些名贵药草的样子,背着篓子就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遇到了你。”
“你真勇敢!”
“你若被逼到那个份上,也是一样。我方才遇见你时,也没见你脸上有任何畏惧之色。”
程静书自嘲道:“那大概是因为我不是第一次被人扔进深山了,第一次也很怕,后来就…习惯了。”
三哥儿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么一番解释。
两个姑娘相视一笑,都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三哥儿想连夜下山。
程静书建议:“还是等天亮再走!我知晓你心中焦急,但狼喜在夜间活动,若我们遭遇狼群,怕是性命不保。”
“我不怕死!”
“我知晓你不怕死!我也不怕死!但我们没有必要白白送死。你阿娘还在等着你把药送回去,你若折在这里,就不怕她老人家再次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
三哥儿喉咙滚动,唇瓣紧咬。
程静书走到她身旁,挨着她坐下,道:“没事儿的,我和你一样,也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也有必须要去见的人。我现在也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但我更清楚,他想见到的是活蹦乱跳的我,就如我想见到的也是生龙活虎的他。”(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