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瑶装躺在崭新的锦被里,宛若红泥小火炉,精神亢奋到极点。这幸福喜悦和爱简直像潮水一样,一浪一浪的冲刷着她,又像老房子起火,每隔几秒钟就窒息一次,但她却在死去活来中坚守着,绝不能去重生。她终于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必须睡觉了。否则明天会脸色干枯发黄,甚至有黑眼圈,让爱人看见是绝对不可以的。但自己现在的状态,要睡着很难,除非疲倦至极。疲倦的方法只有一个了。此时她断定叶真不会过来了,安慰妹妹是必须的。急吼吼的过来很容易给妹妹一个错觉——以后叶真最疼的人就是车瑶装,而不是叶梦莲了。她相信叶真这么细致的人不会这么做,就为这一晚上让妹妹记一辈子不值得。所以,她放心地一手上,一手下,捣鼓起来。锦被如浪,波光粼粼。初始还是二级浪,但这浪浪叠加了一会儿,就升到三级了,好似船行险滩,漩涡乍现,小船在冲波逆折,无规律的盘旋,然后骤然听到了船工号子,低沉压抑,好似被一只海碗扣住的蝈蝈。蝈蝈凄惨悲鸣,丝丝绵绵如缕,终于断气了。风平浪息。车瑶装闭着眼睛,想象着爱人脸,喃喃地说:“真,你想做的,我都替你做了。”“那我不是多余了?”一个声音骤然响起。车瑶装浑身一抖,惊恐地睁开了眼睛,爱人的脸,近在咫尺。她当时就不会呼吸了。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死不瞑目。难道是大姨妈倒灌进脑袋里了吗?为什么要一晚上重复犯两次相同的错误?我为什么非要砸碎这幸福?我真的是无福享受吗?她呆呆的滑下泪来,她不想掐死自己,只想就这么憋死自己算了。她想解释一下,我平常不是这样的,就像你想的那么完美。但这话苍白到,自己都说不出口,有男人都这样,没男人还不疯了?她感觉自己现在还是瞬死最好,否则等叶真露出失望的表情,自己会吐血而死。但是,叶真没有任何失望的迹象,只是严厉地说:“起来跪好!”车瑶装猛吸一口气,感觉就像要死的人,忽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既然爱人愿意惩罚,那证明自己还能抢救一下,她急忙翻身跪在床上。她自然不会去穿睡衣,虽然她的智商已经腰斩再腰斩,但还没到零。“一动不准动,我去洗澡。”“是,老公。”“叫爷。”“爷。”叶真果然去洗澡了,车瑶装的智商大幅反弹,已经回升到原来的一半,急速思索着如何挽回自己的形象,然后,她就开始想,我原来到底什么样来着?还没等她想起来,叶真已经回来了,她顿时暗暗叫苦,怎么他洗澡比我刷锅都快?叶真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和车瑶装形成鲜明对比。“爷,奴家再也不敢了。”“嗯。态度还可以。知道什么是男人吗?”他这话本来就是句玩笑,想让车瑶装放松一下,意思是男人就是用来叉女人的,你自己都做了,岂不是显得我无能?可没想到,车瑶装根本没往那方面想,毫不迟疑地说:“知道,男人就是爷这样的。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有通天彻地之能,却不欺负善良弱小;挟三皇五帝之功,却布衣夜行;人情世故看透,却赤子之心永存;万千美女云集,却只取弱水一瓢。能做爷的女人,是奴家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以后奴家必定恪守妇德,在家做贤妻良母,不让爷有一丝劳神;出门言容得体,不给爷丢一分脸面。奴家但有过失,请爷务必责罚,只有时时鞭策,方能德行不堕。”叶真呆呆的听完,还没等说话,脑中出现梦莲的思维传感:“别折磨嫂子了,她还以为你只取一瓢,感觉配不上你,岂不知你舀了一瓢又一瓢,顺便还偷人家两瓢,就差把弱水河套脖子上了,是你配不上嫂子才对!”叶真摸了摸鼻子,却和妹子杠上了。他严肃地道:“瑶装,你这话绝大部分都对,只错了一点,我不是只取一瓢,以后可能会有第二瓢、第三瓢,也可能偷人家几瓢,甚至把若水河套脖子上,那时候你会怎么想?”车瑶装先是一怔,叶真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两个女儿那么青春靓丽都一下不碰,思怡可欣那么投怀送抱都界限分明,别的女人可想而知,怎么可能像他说的那样?但她随即醒悟过来。叶真始终在开玩笑。她瞬间笑容绚烂如花,深情地说:“爷,奴家从来没指望这幸福永远属于我一个人。时间,是最浩荡的河。能带走青春,带走爱情,带走生命,直到枯骨成灰。世间奇女子众多,爷再低调,那光芒是盖不住的,必定有那痴情到死的,足以打动爷的心;如果是、才能超过奴家的,比如若兰那样的,奴家必定退位让贤,归隐山林,消失在人世间;如果是清纯高洁如梦莲,必定是痴情到死的,爷收了也很正常,奴家必定带之如亲妹妹,时时照拂,事事照拂,不敢让她受半点委屈;如果是貌比西施,心如妲己的,爷或许被暂时蒙蔽,但骗得了一天,骗不了一年,奴家愿意忍辱负重,避免给爷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但也最多一年。如果这些都不是,爷就是凭空喜欢一个无才无貌无德的普通人,那必定是奴家妇德有亏,奴家不敢辱没了爷今日的垂怜,必定一死相谢!”这最后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哪像跪着说的,倒像是叶真跪着一样。叶真愣愣地听完,终于总结出一句话:除了梦莲这样的女人,都不行。换句话说就是:你要瞎叽吧整,我就死给你看。梦莲立刻传来一句:“我喜欢这个嫂子!”叶真又摸了摸鼻子,没法抬杠了,只好道:“你把洞房花烛夜搞这么凄风苦雨的干什么?”车瑶装一呆,然后脸颊慢慢飞红,抗辩道:“爷,这是洞房花烛?那结婚那天叫什么?”她心中想的却是,我特么居然在洞房花烛夜自摸?哪个男人能受的了这种羞辱?她简直有些冒汗,自己怎么没被活活打死呢?叶真却一本正经地,借题发挥道:“瑶装,他最讨厌的就是繁文缛节,从我说娶你的那一刻,你就是我的妻子,不需要任何人认可。那些结婚仪式把人搞的像动物园的猴子一样供人参观,还要摆出各种姿势配合,我可受不了。还有那些殡葬仪式,更是让人讨厌,活着的时候都干什么了?人死不过是重生去了,有什么可悲伤的?更何况是假装悲伤?如果我死了,骨灰都不要留。结婚也不用那么麻烦,看谁顺眼叫来吃顿饭就行了。”车瑶装暗自腹诽,既然洞房花烛夜,你提死干什么?但想起自己刚才先提了一次,也算臭味相投了。她不但没有怀疑,反倒觉得很符合爱人的性格。而且,她也不愿意弄的人尽皆知,毕竟是两人都带着孩子,无论谁理解都是二婚,有什么可操办的?虽然两人都没结过婚。“爷,这些事情您做主就行了,奴家全都照办。”“嗯。女人在床上应该做什么?”车瑶装脸颊一热,娇羞道:“可奴家正在受罚。”“我没说不罚你了,一直跪到天亮,就是你的洞房花烛!”“啊。”车瑶装立刻反应过来,赶紧道:“爷,奴家明白了。女人在床上应该像戏子一样千变万化。否则男人娶了红玫瑰,这红玫瑰就变成了蚊子血,又惦记起来白玫瑰;娶了白玫瑰,这白玫瑰就变成了粘在衣襟上的大米饭粒,又思念起了红玫瑰。男人总是喜欢新鲜的,熟悉了就厌倦,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然后就觉得人生不完整。虽然爷不是凡人,可奴家还是希望给爷的每一天都是新鲜的,就像一本厚重的书,一直到奴家死了,爷还没看完。”车瑶装忽然露出迷人的笑容,竟然是从未有过的妩媚。叶真看得一呆,随即促狭道:“别笑了,给爷哭一个。”车瑶装脑中闪电划过那个刻骨铭心的长夜,身躯立刻便开始颤抖,她慢慢咬紧了嘴唇,但终于没有忍住泪水,目光凄绝地说:“爷,你知道我是怎么生的小小吗?”叶真微微动容,这是创伤性记忆!他立刻道:“看夕阳。”车瑶装的目光瞬间平静,仿佛夕阳夕照,晚霞披在身上,散发着金光。“忘掉生小小的痛苦,那不过是一场噩梦,当你醒来的时候,只剩下平静的回忆。现在,躺下,开始睡觉。”车瑶装好似木偶一般,被叶真操控着,躺在他的身边,立刻进入梦乡。叶真给她盖好被子。梦莲穿过了一句话:“哥哥,你为什么不让她说?”“创伤记忆,每一次回忆,都会重现当时的痛苦,等她忘掉痛苦的时候再说吧。”叶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