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斯廷斯最近失眠得厉害。
他发现,自己知晓的那个可能让自己发现冯一平所说的新方向的时刻,并不能给现在的自己多少帮助,自己心裏依然没底,而冯一平,看似依然在不紧不慢有条不紊的按着原有的布局在落子。
非常现实的一个问题是,自己能撑到能发现冯一平真实目的的那一刻吗?这个很值得怀疑。
那么,冯一平在那之前就不会正式直接的向奈飞出手吗?这个毋庸置疑,冯一平肯定不会那么做,说不好就在明天,收购就会正式开始。
但自己,除了一些同归于尽的办法,还真没有什么能拦得住资金充足,准备充分的冯一平对自己的奈飞下手。
他满怀期望的看了一遍最新的报表,果然又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起色,他有些失望又有些骄傲。
失望的是,今年硅谷的大多数公司都有了起色,但是自己的公司,最近的表现不好,真可以说是不温不火。
但就这样不温不火的公司,也让冯一平那个以眼光卓着着称的中国小子念念不忘,这怎么也是能让自己骄傲的一件事。
再看了一次报表,再在心裏默默的把自己的优势罗列了一遍,依然觉得无法招架的哈斯廷斯反而放松了下来。
创业这么多年,这一路走得并不是很顺畅,在回首自己带着奈飞走过的这些路时,哈斯廷斯经常会很庆幸,很多事,并不是自己后来对媒体讲述时的那样,在面对一个困难的时候,自己多么镇定,多相信自己的策略一定会凑效。
其实大多数时候,决定那么去做的时候,他心裏哪会有十足的把握?
但是,自己还是笑到了最后,好像冥冥中有神在眷顾自己一样。
比如在2001年,互联网泡沫破灭打乱了公司的IPO计划,公司频临倒闭的边缘,以至于公司不得不裁掉了1/3的员工来求生存,但谁能想到,圣诞节时转机就来了呢?
那一年圣诞节,DVD播放机无来由的成为热门礼品,公司的DVD邮寄订阅业务也意外暴涨。
这一次,虽然是他感觉最没把握的一次,但是他相信,只要始终保持清醒,不出错,带领公司在压力面前不会倒下去,那自己也一定能坚持到最后,最后像以往一样度过这个难关。
这其实是另一种程度的阿Q精神。
但是,在很多时候,特别是在困难的时候,这种精神确实能帮上忙,这种精神能让你变得积极正面一些,让人不至于在巨大的压力面前崩溃。
放松之后的哈斯廷斯,看着邮箱里的邮件,不知不觉的,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手里还握着鼠标。
……
但是睡着了的哈斯廷斯,却并没有轻松下来。
他发现自己稀里糊涂的、没有任何理由的在一座大楼里跑上跑下,但就是到不了自己要去的地方,折腾了大半天,他终于挤进了一部电梯,电梯轿厢很小,但却被挤得满满的。
电梯运行得极不平稳,它不像是单纯的在做向上运动,而像是在堵车严重的路上,一个莽撞又急着赶时间的司机开的车一样,一会左转,一会右转,一会急刹车。
就这样在做不规则的向上运动的轿厢里,站都站不稳的哈斯廷斯虽然担惊受怕,高度紧张,但是并不绝望,是绝望也没有用呢,还是他相信自己绝不会在类似这样的事情中出事,他也说不清楚。
就和他想的一样,在电梯不知道折腾了多久,他和他身边的人,都没有叫喊一声,最后,轿厢终于冲出竖井,被横着抛出来——并没有高速下坠。
他刚摸索着坐直身子,电梯门打开了,外面阳光很刺眼,欢呼声也非常响亮,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急急忙忙的把他拉出来。
他回头一看,电梯里其它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他不明所以,又满不在乎的跟着那个人走,发现自己原来身处一个足球场中央,震耳的欢呼声,就来自周围看台上那些满满的观众席。
这些欢呼声是给我的吗?他自矜的笑着,挥手向看台示意。
但也没得瑟一会,他就被带到一个地方,他发现,那是一个球门,原来自己是一个守门员?那一定是个功勋守门员!
也没等他做一下预热,哨声响了,但是,怎么回事,球门前方,跑来一大群人,虽然同样看不清楚面目,但是他们脚下的足球看得很清楚。
怎么有这么多人打门?
他再看了看,自己守的这个球门,分外的大,大到自己跳起来都摸不到上面的门框,自然也极宽,他估摸着自己要防守的这个球门,完全能容纳一辆伦敦的双层巴士,而且,两边和后面,连网罩都没有。
还没等他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面前的那一大群人纷纷大力开脚,一个个足球,从不同的角度朝球门射来。
他连忙准备去挡,却发现,自己居然还穿着衬衫西裤皮鞋,连套装备都没有,手上也都光溜溜的。
而那些球看起来倏忽即至,虽然角度不同,但看来最终的落点都在自己身上,“fuck,”他只来得及骂了一句,就在看台上观众刺耳的嗤笑声中,双手抱头蹲下,下一刻,“嘭”一声……
就在这个注定会很悲惨的时刻,哈斯廷斯醒了过来,“咚咚咚。”有人在极有耐心的敲门。
“请进,”他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态说了一声,习惯性的着鼠标,却发现鼠标静静的躺在椅旁的地毯上,刚刚那“嘭”的一声闷响,难道就是鼠标掉到地上的声响?
“哈斯廷斯,你没事吧,”他抬起头,发现进来找自己的,也是把自己从那个可怕的梦境里拯救出来的,是老搭档马克·伦道夫,“我们打电话,你一直不接。”
“哦,在想问题,没听到。”
“哈斯廷斯,这个情况你一定得现在知道,”伦道夫没有问他想什么问题想得那么入神,朝门外喊了一声,“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