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握着冯一平手的张领事面色不变,“哈哈,冯总的意见,我们自然一定要听。”
“我们的宣传,究竟什么时候能有些说服力和感召力啊?”
“我就想不明白,都什么年代了,我们的宣传,为什么还是这么苍白、空泛、生硬、缺乏人情味?”
“为什么还是这么千篇一律,从来不考虑受众的历史、文化、经济和社会背景,国内国外一个腔调?”没有考虑张领事是不是只是客套,冯一平马上张嘴就来。
“明明是让那些农奴们直接翻身做人,明明是多方优待扶持,让他们的生活日新月异,有这样铁铮铮的事实打底,居然让国外的那么多人,那么支持那些逃到印度的家伙。”
“明明是,我们人多,我们钱多,我们可以用来的宣传的平台和渠道也多……”
他摇了摇头,“我是真不知道,这么些年,我们外交宣传上的人,究竟干了些什么。”
这真是冯一平的心裏话。
如果把我们外交宣传部门的工作,和逃到印度的那一小撮人的宣传工作做对比,我们目前还顶多是个县级国营企的水平,一般不宣传,就是宣传也只是吆喝什么“省优部优”这样的套话。
但对方的宣传水平,至少都已经到了世界500强企业的水平,会从人文和社会关怀的角度,从全人类共同愿景的角度,去和你一起探讨他们追求。
张领事非常认真的听着冯一平的话,边听边点头,听完了笑着对自己带来的那些人说,“看,我就说冯总花这么大的心思举办这样的宴会,就是为了帮助我们。”
只是,他笑得出来,跟他来的那些人,在听了冯一平的这番话后,只有少数几个人,此时脸上还能挤出笑来。
“冯总,我们使领馆的同仁,非常感谢你的热情帮助,感谢你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谈不上帮助,这是我自己想做的,我是真看不过眼,我也想不明白,这次奥运会的主角,明明是我们,怎么从最近的局面来看,反倒是有些我们搭台,让那一小撮人唱戏的意思?”冯一平说。
张领事这一次没有笑,“我们的宣传工作,确实存在一些问题,以至于我们会面临着这么被动的局面,这非常值得我们检讨。”
冯一平招招手,从经过的侍者手上拿过一杯酒来。
张领事这么说,他还能说什么呢?毕竟他又不是他们的上级。
“冯总,”跟着张领事来的一位看起来很有风度的中年人,推了推眼镜,看着冯一平说,“造成目前这样的局面,我们的工作,确实有需要检讨的地方,但是,我们也面临着非常大的困难。”
“西方的很多国家和媒体,还是对我们抱有偏见,而这些偏见背后的实质,其实是不乐意看到我们超越他们,所以他们会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来制约我们,来给我们添麻烦……”
冯一平一句话把他所有的话都噎了回去,“失败者才会找理由。”
那位“呃”了一声,张了几次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冯一平承认,这位应该是宣传口的,说的是事实,但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把原因分析得非常清楚,却只拿来在各个会议上为自己辩护的人和做派。
他并不是一个坚决的唯结果论的人,但在这件事上,他坚持这样的观点,“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在这方面,还这么没长进?”
刚才说话的那位,此时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酒杯晃得很厉害,显然在震怒的边缘,而其它的那些人,此时不是低头就是看向其它的地方。
面对现在这样的结果,有些话,确实是没脸说。
冯一平看都没看被自己两句话气得不行的那位,“张领事,你看,就说这一次,我们喊着‘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自己可能感动得一塌糊涂,但能引起多少西方人的共鸣?”
谁跟你一个梦想?
这时手机响起来,他一看来电,朝旁边看了一眼,欧文见他看过去,头也低了下去。
冯一平随手按掉,“还有,火炬在伦敦传递过后,我们相关发言人的发言,倒是慷慨激昂,义正辞严,但是,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原话,能有什么用?”
“我想,就是简单的放几张新旧对比的照片,也会更有说服力。”
张领事又点头,“我们确实应该改变我们的一些工作方法,冯总,你接电话,别耽误你的事。”
冯一平看着又响起来的手机,又一次按掉,“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