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的时候,玛丽卡再一次沉沉睡去,这个晚上,劳心又劳力的冯一平,辗转反侧过后,索性披衣而起。
此时朝云叆叇,大海霏微,约莫会有一场雨的样子。
他忍不住又给李睿远发了一条消息,不是通过短信功能,而是使用Facebook今年重点产品中的一个。
身兼老板、甲方爸爸、未公开的首席产品体验官……等等身份的他,自然是这款产品最早的用户。
正在密切关注花生屯消息的李睿远,马上回复冯一平,“保尔森正和富尔德闭门会谈。”
看着马上显示的“已读”状态,他不由得想多了一些。
难道,看起来那么肯定的老板,其实此时也有些担心?也就是,有可能接下来保尔森会代表美国政府,宣布救助雷曼?
如果真那样,那可就有些麻烦。
那就意味着,雷曼非但不会破产,股价还有可能回升,也就是,他们已经失去了做空的最佳时机……
嗯,老板既然没说,那就应该没事。
他是真的有些多虑。
冯一平之所以会这么关注,并不是担心会出现他想象的那些情况。
冯一平只是有些感慨。
老实说,他对保尔森办公室此时正在发生的事,很感兴趣,因为,这样的事,现在还真不多见。
在一个把自己视为民主典范,以及自由市场典范的国家里,一家因为自身对利润的盲目追求,给国家和社会都带来了巨大损失,自身也陷入泥淖的私营金融公司负责人,居然就这么明目长大的找上国家财政部长,并要挟财政部长对自己的公司进行救助。
冯一平相信,满世界没有几个编剧,会写得出这样的情节来。
这可是21世纪。
而这样的事,就是放在18、19世纪……也很难想象。
雷曼和富尔德这么做,正义,或者正确与否,先抛到一边不说,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样的商人,还真是非常牛气。
只站在商人的立场,冯一平多少还真有些觉得,富尔德他们做的这事,挺提气的。
这特么才是真正的资本主义资本家。
可惜的是,富尔德现在面对的,同样是一个资本家中的资本家,还曾经是他们老对头的代表。
所以估计这事的结果,不会如意。
华尔街投行的这些泼天手段,总是在美国之外才更有效。
……
保尔森办公室内,富尔德在抱屈了一阵之后,以一个受压迫和被欺负的角色说,“虽然目前看来问题不小,但我们会努力解决自己的问题,对政府,我们并没有任何其它的要求。”
保尔森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演,请继续你的表演。
他还是有观看富尔德表演的兴致。
曾经狂妄嚣张的老对头,哪怕是表演呢,在自己面前露出这么一副虚弱又小心翼翼的样子,也是难得。
“我们只是希望,政府能像以前一样,像贝尔斯登和两房遭遇困难的时候一样,在我们需要的时候,为我们提供担保,或者注资。”富尔德紧紧的看着保尔森。
他看到,保尔森的目光一时有些飘忽,看向他身后的不知道什么地方,但很快,镜片后的那两只眼睛又聚光起来,“抱歉富尔德,我明确告诉你,无论是担保债务,或者注资,美联储都没有这个权力,而且,政府也不会出手。”
这一刹那,老海军富尔德几乎想操起椅子,给对面那个光光的脑壳,狠狠的来一下。
冷静,要冷静,现在是在求他的时候。
他又想起了7年前的今天,7年前的今天,自己公司的总部,灰飞烟灭,难道7年之后,我们还要遭受更大的危机?
不,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依照前面的这三起范例,汉克,你觉得我的要求,过分吗?”
他没有直接问,为什么前面那三次,美联储就特么既有担保债务的权力,也有注资的权力。
“还是说,财政部,”他在“财政部”上用了重音,他相信,保尔森应该听得出来,他这说的是“高盛的财政部”,“真就和传言中的一样,一定要拿雷曼开刀?”
如果真是那样,他回头就让公关部继续行动,一定要给保尔森和高盛一个好看。
反正,舆论已经造起来了。
保尔森依然很淡定——这让富尔德非常不爽,难道你还一点都不担心?
“别激动,”保尔森说,“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首先,我们已经帮雷曼联系了两个买家,美国银行和英国巴克莱。”
“其次,虽然政府不担保债务,但你放心,我会让华尔街其它的公司,家家出资,来买断你们的……”他也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房贷资产。”
他本来是真想说,“那堆垃圾。”
富尔德马上转怒为喜,我就知道,我的安排没有白费,“我们来组织这场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