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梅秋萍始终是个操心的性子,才高兴一会,就又想起自己担心的事来,“将来呢,你打算怎么办?”
是,眼下看着,这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倒还是不错,但她也知道,就说把这一大群人这么聚在一起,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平常一个个都天南地北的分佈着,各个手上又都有一大摊子事。
冯一平招了招手,示意去两个人到屋里照顾一下,自己扶着老妈,朝隔壁走去。
这些天,山顶的这个度假区,就属于他们一家子,隔壁这栋的使用权,归属于他。
“我都想好了,我在国内,已经买了几块地,接下来,天南地北的,都造几个园子,有时间,就这样把大家聚一聚。”
“你不是说,你几年后就会退休?”梅秋萍问,“不住在镇里?”
“妈,我退休了,肯定也不可能一直呆在一个地方。”冯一平笑。
“那你到时想干什么,国内国外,天南海北的瞎跑瞎玩?”一个声音插|进来。
冯一平一看,自家老子有些睡眼惺忪的跟在后面。
应该是时差还没倒过来,他的脸稍稍有些肿。
“以后我倒是真想象你说的那样,”他笑,“但怎么可能那么轻松?”
这么大的一番事业,就是他真的能放心不管,接班的也绝不可能像他那么心大,真的当他不存在,什么都不请示不汇报。
况且,公司的事不用操心,其它方面就能什么都不管?
社会也不可能放过他这样影响广泛的公众人物。
他带着爸妈到楼后靠着山边的平台上,给来自嘉盛家具的藤椅上加了两个厚厚的靠枕,“你们坐。”
自己也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有些要长谈的意思。
说起来,他们也是有好长时间,没有这么正儿八经的好好谈谈。
冯振昌拿起儿子倒的茶喝了一口,“咦”了一声,“家里的茶叶。”
“是,特意带过来的,”冯一平也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看着山下一望无际的大海,顺着习习山风,重重的顺了几下头发,“个人的事,我真没处理好。”
他爸和他妈都沉默了一会,这还是冯一平第一次主动在他们面前提及这个问题,并主动认错。
放以前,他们俩肯定是就着话茬一通批评,但现在,看了看儿子,就是一向快人快语的梅秋萍,也没有说什么。
过了一会,冯振昌才说,“你觉得好就好。”
梅秋萍觉得老伴这话说得不太好,这话不就明摆着说,你觉得这样不好不满意?
“现在也挺好的。”她说。
冯振昌也听出了她话里意思,总之,至少有一段时间不好?
冯一平笑了下,爸妈话里没说的那些意思,他全听了出来。
听他们原本是想照顾自己面子的话,结果都说得这么不圆满这么勉强,可见他们对自己这个人的事,是有多么不满意。
他认真的看了看爸妈。
即将70的老爸,和再几年就60的老妈,看起来都很硬朗,眉眼间,也都非常从容,虽然他们脸上,当年日晒雨淋留下的印记依然非常明显,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的出身。
但他们现在哪怕还是穿着当年的衣服,随便倒哪儿,哪也不会被人当成乡下人嫌弃,最不济,也会被人当作是节俭但非常成功,身家远比一般人丰厚得多的乡镇企业家。
主要,是他们的气质。
当年他们无论走到哪里,腰都习惯性的佝偻着,总是一副谨小慎微,很好说话,很好欺负的样子。
真也不是胆小怕事没有骨气,是那时的他们,知道自家的日子,真经不起半点额外的波折。
就怕遇上点什么事,真遇上了,也只能把自己的感受尊严什么的全放一边,只为了能把日子好歹维持下去……
但现在,很多事对他们而言,都不是事,虽然现在走在路上,依然习惯性的靠边走,无论在什么场合,轻易也不会有什么动作,但真有事,对上谁他们都能轻松应对下来。
只要是想争,就一定能争赢争胜……所以他们现在,才总是透着一股从容淡然。
而且还是有着无尽底气的从容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