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以前的种种,林茵的眼睛里又泛起一层水雾。她从手包里拿出一把水果糖来,交给贺勋,让贺勋拿给桂花婶儿的孙子吃。因为她换了模样,不好和桂花婶说话,没得人家被她这个自来熟的陌生人给吓住,所以只能拜托贺勋去送糖。也是因为她换了模样,不方便同以前的乡亲交流,所以只能拿些水果糖这样的小零食来派发。只盼着以后经济环境更加好了,她多办几个村镇企业,让这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富裕起来!贺勋最是了解林茵了,桂花婶一出现她就从包里拿了水果糖出来,可见这糖是要给桂花婶的孙子的。于是贺勋走上前去,同桂花婶打了个招呼,然后将水果糖放到那小孩儿的手里,客套说:“我来的匆忙,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这几颗糖给孩子吃着玩儿吧。”桂花婶认出贺勋来,心里一阵激动:“这样好的糖果还不是好东西?小贺啊,这大夏天的,你怎么不在城里呆着,来我们这乡下做什么?”贺勋胡乱扯了个借口:“就是好些年没来了,整个这个月有假,就出来到处走走。”桂花婶想起来什么,立即夸赞:“听说你去京市里头当厂长了?小贺啊,你可真是了不起!”贺勋笑了笑:“也没什么,不过混口饭吃罢了。”桂花婶同贺勋说着话,桂花婶那孙子得了一大捧的糖果之后却是呆不住了,一路小跑的去老槐树下找他的玩伴了。那孩子继承了杨桂花的善良和大方,得了好吃的之后丝毫不藏私,将手里的糖放到地上,捻了几颗放进自己的口袋,其他的全给小玩伴们分了。然后一群小孩儿就这么席地而坐,一起开开心心的吃糖果。孩子们开心,孩子们的妈妈和奶奶也跟着开心。因着那一捧花花绿绿的糖果,老槐树下乘凉的村民们留意到贺勋和林茵。瞧着这两个衣着鲜亮的城里人,村民们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那个女的,身上穿着的裙子可真好看,我做梦都想到衣裳还能做出这种样子来……”说这话的,应该是个年轻姑娘,看着林茵身上的裙子就挪不开眼了。“那个女的戴着的眼镜咋是黑色的呢?戴着黑色的眼镜还能看得见路吗?”另外一个姑娘好奇的很。不光林茵被人觉得稀奇,贺勋也被人从头到脚议论了一番。“那男的是谁啊,可真是好看!比上回村里头上回放的电影里面的难得还好看!”有人说。很快就有村里的老人回答:“那个啊,以前在县里头当过秘书,现在听说是调去了京市,能耐着呢!”“长这么好看,还这么能耐,她媳妇可真是赚大了……”这么说的应该是个小媳妇,话语里透着股子淡淡的酸。村里的老人又道:“他啊,年轻时候喜欢咱们村里的一个姑娘,可惜啊,那姑娘是个福薄的,早早的就没了。”听了这话,几个大姑娘坐不住了:“咋就没有一个这样好看又能耐的男人喜欢我呢!”“你?你可打住吧!你是会种地呢还是会当工人?以前那个姑娘可是能干的很,不仅会种地,在工里头也是模范!”林茵听着老槐树下那些村民的闲话,忽然就觉得人活一世不过就是这么回事,当时那么用力的打拼,到头来只是别人闲话里面的一个小角色。人生如戏,都还不够贴切,人生,它是真的吗?这辈子的事,到了下辈子,就只是一个传说而已。传说,肯定不能当真……贺勋跟桂花婶聊了一阵之后,桂花婶去了树下找孙子了,贺勋则回来林茵的身边,陪着她继续在村里头逛。这么一路逛着,不知觉的就到了林二婶张小翠的家门口。林茵透过张小翠家的院门往里看了一眼,见张小翠正在院子里头忙家务。张小翠也不再年轻,穿着粗布衣裳,脸上很有几道皱纹。贺勋低声对林茵说:“林红和林梅,都出嫁了,一个嫁去邻村,一个嫁去镇上,你二婶现在,日子应该能松快不少。”林茵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两人又去到林家的老宅看了一眼。二十年前,那院子就已经很久,现在再过来看,只觉得那老院子都已经成危房了。贺勋说:“林伟虽然住在林燕家,可这宅子的地盘还是他的。日后他若是手头宽裕了,将这就旧院子推掉,建一座敞亮的砖瓦房起来,他那两个小子就不愁娶媳妇了。”原是贺勋无意中说的一句话,林茵却是唏嘘的很:“等伟子的儿子娶了媳妇生了孩子,我可不就成奶奶辈的人了?”贺勋道:“你当年要是不出事,咱们早早结了婚,现在你已经可以当奶奶。”这话让林茵想起来自己的儿子贺谦来。贺谦这名字还是前不久孩子满周岁的时候贺勋郑重其事的给取的,取这个名字之前都是胡乱取个小名儿叫着玩。现在林茵想起了儿子贺谦,想着这孩子才刚满一周岁,待他长大娶媳妇还得等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后,贺勋都六十多了……岁月不饶人啊,等过完这几天回去京市了,她一定要给贺勋好好的补补,她一点都不想让他老去。看完了林家的老宅院,差不多就将林家村逛了一大半。正是盛夏,天气很有些热,这么逛了一阵林茵的衣服有些汗湿,想看的人都看到了,她打算回去林伟那里歇一歇。林伟那的院子里有一棵大树,这样的下午,树下应该有一片树荫,正好可以搬了凳子坐在树荫里乘凉。贺勋听林茵的,她不想逛了,他便陪着她回了林伟家。林伟媳妇林燕正在收拾房间,家中院子里新盖的那个房间里面的杂物拿出来,将灰尘清除干净,抬了张木床进去,用崭新的被褥铺了一遍,之后再在上面铺了新买的凉席……如此的好客,林茵都有些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