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霜色寒浓,百草皆枯。
甜珠临窗而坐,单手撑着下巴,偏头木木看着窗外景色。似是看着景色,目光却没有聚焦,神色有些呆呆的,仿若还没有缓过神来。
她穿着藕粉色中衣,外面套着件白色薄纱,发饰简单,半边挽起,束以一支金步摇。窗外有风吹过,金步摇一晃一晃的,衬着西边落日余晖,金色的光映照在她脸上,她薄面浅粉,此刻,尤似二八少女,明艳动人。
娇艳,鲜嫩……
沈浥沐完浴从净室出来,一抬眸,瞧见的,就是这样一番美景。他衣带轻缓,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腰后,只着白色中裤,外面搭着件月白色袍子,胸前的紧实与腰腹的紧窄,一览无余,身高腿长,修健挺拔,如松如柏。
此刻面色平静,眉眼温和。
“在想什么?”走得近了,他抬手在甜珠纤细的肩膀上抚了下,继而弯腰坐在甜珠对面,微抬眸,注视着甜珠。
与他这样相处有些时日了,只是,甜珠还不太习惯。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倒是还好,只是他一来,她总归是拘谨的。
“回王爷的话,妾身没有想什么。”回话的同时,甜珠腰背不自觉挺直了些,头也微微垂了下去,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更不敢与他对视。
他是京城百姓口中的大英雄,是令四周蛮夷闻风丧胆的大周王爷,是高高在上的天家贵子……甜珠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跟这样一个天神般的人物在一起。
更想不到,一向循规蹈矩、恪守妇道、孝敬婆婆的她,有一天,会被夫家给卖了。她的丈夫许致,一心求仕途,为了攀上楚王这权贵,直接把她送到了楚王的床上。
她起初知道后,伤心欲绝,甚至寻过死,但被楚王的人救下了。楚王对她说,死了又如何?倒不如好好活着,享尽天下极尽之荣华,让那些出卖过你的人,羡慕你嫉妒你,却又奈何不了你。
让他们每天都不好过,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因为怕你报复。
甜珠当时听楚王这样说的时候,当即就狠狠愣住了。她想,楚王对她说这些话,是真的打算提拔许致吗?
这个男人高深莫测,那双眼睛黑沉沉的,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算计跟秘密。再加上他身份特殊,又是兵权在握位高权重的,甜珠根本看不懂。
沈浥依旧盯着甜珠看,面上神色晦暗不明,似笑非笑,目光却沉甸甸的:“想回去?”
甜珠依旧不敢看他,只轻轻摇摇头。
她虽不多聪明,但也不笨。她知道,王爷待她好,许致又负她在先,她没道理再念着回家。她不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但她也不想再回去了。
“很好。”沈浥声音不高,看似轻飘飘的,却掷地有声,透着力量。
只落了这两个字,便没再说话。丫鬟端了茶水点心来,沈浥似是今儿心情不错,喝了茶水又用了点心。
有他在,甜珠总觉得不自在。见外面天都要黑了,他还不走,甜珠忍不住问:“王爷何时回去?”
沈浥探头看了看外面,又望向甜珠,眼中夹着戏谑。
“今夜不走了,陪佳人共度良宵。”说罢,他起身,顺便牵住甜珠手,“秋夜寒凉,里屋去坐。”
甜珠倒吸口气,顿时七魂去了六魄。想着,怕又是得一夜睡不到好觉了。
其实甜珠很想问问他,她这么大岁数了,又是嫁过人的,王爷为何就偏偏瞧中了她。但甜珠胆小,犹豫了好几次,还是没敢问出口。
……
用完晚饭,丫鬟收拾残羹,甜珠则随沈浥进内室。
甜珠帮沈浥宽衣解带,沈浥垂眸睇着她问:“你跟许致,还没和离?”
甜珠一边忙着,一边垂着眉眼说:“还没。”
沈浥闻声蹙了下眉,手轻轻捏住甜珠下巴抬起说:“不是说不想回去了?”
甜珠不敢看他,只垂着眉眼:“回不去了。”
“离吧。”沈浥松了手,看着甜珠,表情严肃认真,声音微沉,“你想这样不清不白,本王还不想。”
甜珠手攥了攥,鼓足勇气道:“宁为穷□□,不做富人妾。”
她虽不识得几个字,但这个道理还是懂的。她这样的身份进王府,就是个侍奉人的玩意儿,不比丫鬟婢女好。
“怎么,还想做本王的王妃?”沈浥声音依旧低沉,语气却似有调侃,“倒也不是不可以。恰好本王王府没有女人,而你的身份……”
甜珠从没那般大胆奢望过,只匆匆跪了下来。
“妾身不敢。”
“起来!”沈浥隆眉,声音似有不悦。
甜珠身子晃了下,搭着伸到跟前的那双素白大手,将手递过去,被那强势的力道拉了起来。
“记住,你不是婢子奴才,又没犯大错,不必下跪。”
“是。”甜珠乖乖应下。
沈浥搂着甜珠,正往床榻去,外头繁踏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了来喜公公的声音:“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