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咱们燕州知府大人,是京里徐国公府的二老爷。青梅的表姨在知府家里呆好几年了,我听她老人家说的。”甜珠垂着眼睛说,一抬眸,见母亲忽然就面色煞白,而且也不再说话了,只睁着眼睛看屋顶,像是中了邪一样,样子怪吓人的,她心下不由得也跟着颤了下,“娘,您怎么了?”
“没什么……”齐母话忽然就少了很多,眼神有些涣散,甜珠叫了她好几声,她才看向甜珠来,似是犹豫了会儿子,才问说,“那你……那徐家老爷夫人,为何要待你这么好?他们……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说什么?”甜珠觉得今天母亲有些奇怪,似乎挺是惧怕那徐家人的,但是人家是京城国公府的老爷夫人,而他们一家,只是这燕北小县城里的百姓,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想来也不会有什么过节,甜珠说,“可能是那天机缘巧合下,我救了徐四小姐一回,所以,夫人便待我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齐母连连松了两口气,又歪身躺下去了。
至于甜珠是不是要和离,是不是要去遥城出诊,她都不在乎了。甜珠伸手探了下老人的额头,见没有发热,她起身走了出去。
恰好,齐家老三齐海回来了。齐海比甜珠大两岁,今年十八了,他不比上头两个哥哥本事,也就随便在县里找了个活。以前齐大没死的时候,齐海在齐家,受宠得就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齐母舍不得他做一点活,连甜珠一个女孩子能出去干活,他都不能。
后来齐大哥死了,齐二哥跑货做生意出去一趟再没回来后,齐母才舍得小儿子也出去找活干。不管什么活,有个差事在,每个月随便赚点银子花,也好说个亲。
“小妹,今天又有肉吃?”齐三生得矮小,个头不比甜珠高多少,细皮嫩肉的,说话声音也细声细气,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男子气概,“大老远的,我就闻到了肉香味儿。”
“嗯,回来路过卤肉铺子,就带了点回来。”甜珠小时候跟二哥最亲,大哥次之,最不亲的,就是这个三哥。
可能年纪相仿的缘故,齐三又似女子似的,常与甜珠吃醋争宠。很多时候,甜珠都挺烦他的。不过现在重新活回来,倒是没那么多厌烦了。
“对了三哥,一会儿借我件衣裳穿。”甜珠虽然不怕去遥城,但想着那里是边城,扮作男儿过去,总是没错的。
齐海没多问她要衣裳做什么,只进屋拿了件半旧的蓝色棉布袍子来。等到吃完饭,甜珠扮上男装后,他才诧异地问:“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齐海的衣裳甜珠穿在身上,虽然大了些,但也还算合身。她把一头乌黑秀亮的长发用布包了起来,束起在头顶,整张脸,完完全全露在了外面。
甜珠生得极为好看,标准的鹅蛋脸,柳叶弯眉,瓷白肌肤,樱红小口……本为女装时就是绝色,现在扮做男儿,非但没有减去半分颜色,反倒是有另外一种特别的风情在。
“我出门一趟。”甜珠言简意赅。
因为外面冷,出门的时候,她随手拿了个布巾裹在头上。齐海盯着甜珠背影看,直到甜珠身影完全消失看不见了,他才收回目光来。心里想的却是,这件旧衣裳,是他早穿旧瞧不上了的,怎么妹妹穿上就那般好看?
……
洪成这回出诊,是去给遥城里一位老朋友瞧病。那位朋友风湿老寒腿,是老毛病了,下雨下雪就犯病,一到冬天,病就更厉害。
老寒腿的毛病,想要根治,是很难的。不过针灸的话,见效很快。洪成替病人针灸,甜珠立在一旁搭手帮忙,不过忙着的同时,她也在认真看着、学着。针灸几步,都扎在什么部位,她都紧紧记在心里。
前后要针灸三遍,每遍时长一刻钟,时隔一刻钟。前两遍是洪成亲手施针的,等到了第三遍,洪成热水洗了手,指着甜珠,让她来施针。
“这位小兄弟,看起来年纪很轻,行吗?”
洪成手捋花白胡须,眯眼笑着说:“让她试试看,我就在旁边看着,要是错了穴位,会及时阻止。虽然是学徒,但总有一天要出师的,也总有一天要独挡一面,不能一辈子,都以我的徒弟自居。”
最后这几句话,是说给甜珠听的,甜珠心里明白。
甜珠认认真真为老人家施了针,才去洗了手,外面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城外又打起来了。”小厮跪在地上,明显吓得满头大汗,“这群北蛮子,肯定是听说二王子进京去了,所以就搞突袭。大公子已经被魏先生叫过去了,老夫人听说城门险些被攻破,吓得晕了过去。”
“还有……”那小厮似是一口气没能将话说完,只大口喘息着道,“受了伤的士兵太多,城中军医和大夫,人手不够。魏先生说,知道老爷府上从城外过来两名大夫,便想请过去暂时帮忙。”
边城打仗,搞突袭,受伤死亡,都是家常便饭。所以听后,都还算比较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