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 可是毕竟嫣姐儿是我们养了十几年的, 我怎么能一点不在乎?”钟氏心里还有些不太舒服, 主要也是因为甜珠帮了大房的事情, “我知道, 甜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 她很委屈。但是我想的是, 如今既然找回来了,日子想必是很好过的。她未来的夫婿又是那样的人物,还愁什么?”
“就不说留嫣姐儿在徐家的事情了, 哪怕是咱们每个月给些银子,帮衬着些也是好的。”钟氏觉得委屈,抽出帕子来擦眼泪, “老爷, 嫣姐儿身子不好,若是可以, 咱们给她置办一个小院子也比住在那种寒碜的地方要好。甜珠她……”钟氏咬咬牙, 还是说了道, “我对她那么好, 她终日不肯喊我一声娘。现如今, 倒是跟大房走得近。”
“大房有个什么事情,她跑得比谁都积极。我几次见到她, 跟她说嫣姐儿的事情,她却岔开话题。三姑娘回宫这么难的事情, 她竟然也办到了。一早宫里就支人过来说话了, 说是今儿她们就回来。”
徐二夫人才说完,外头匆匆跑进来一个丫鬟,笑着说:“三姑娘四姑娘一并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有什么可高兴的?”钟氏怒视着那个丫鬟,她正气着呢。
那丫鬟悄悄抬眸看了眼,不敢再说话。徐仲山只冲那丫鬟甩了下袖子,这才说:“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耍小性子。三姑娘大归,这是好事情,咱们都该高兴。”
钟氏说:“我是替大房高兴的,但是谁又关心我们二房了?”
徐仲山道:“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样吧,此事暂且不提,等甜珠完婚后再说。”想了想,又道,“之前你不是说,那个护国侯洪武,是齐家的老二吗?他不帮衬?”
“他连齐家的祖宗都不认了,又怎么会接济?”钟氏叹气,“你说如今的这些人都是怎么了?一个个的,心肠怎么都这么狠。有些人为了功名利禄,连老祖宗都不要了,连自己亲生的妹妹都不帮一把。”
徐仲山负手立在窗前,却皱着眉头:“这个护国侯,可不是一般人。我才回京,在路上就听说了,他胆敢觊觎我们甜珠。不过楚王殿下可不是好惹的,就该这样,暗中给他点颜色瞧瞧。大老粗一个,还敢起那等心思。”
钟氏却想起什么来,眼珠子一转,忙说:“之前在青桐县的时候,他跟甜珠可是做了十多年兄妹啊。这兄妹之间,怎能有苟且?”钟氏大惊失色,“还是说,他们早早就……”
“你别胡说。”徐仲山晓得钟氏要说什么,忙阻止了道,“如今回来了,不是在燕州,夫人说话可得注意着些。这府里耳目众多,指不定那句话,就能招来大麻烦。”
徐仲山与钟氏乃是少年夫妻,两个人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钟氏命好,嫁了个这样的人,也是没有受过委屈吃过苦,所以总有些小女儿情怀,对丈夫也是十分依赖。徐仲山远赴燕州,也是将两女一儿带在身边。他娶妻前没有通房,娶妻后没有纳妾,更没有庶出的子女。
在整个京城,曾经跟钟氏一起玩大的女孩子,个个都羡慕钟氏。钟氏也是侯门子弟,她那一辈,就她一个女儿,所以从小在家的时候就是受尽宠爱。
一个没有受过苦难的人,总会怀着一颗菩萨之心,然后天真的希望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像她一样。化干戈为玉帛,和和睦睦,恩恩爱爱。但是她却不知道,很多时候,不适当的一点慈爱之心,会让另外的人伤心。
她是个善良的人,但是她的善良却是会伤害人的。她心善却也心软,凡事没有主见。
但是钟氏毕竟出身大家族,从小受的也是一等的教育。很多时候,该有的教育以及处理庶务的手腕,她还是有的。
用徐大夫人的话来说,就是钟氏一把年纪了还活成这样,也是徐仲山给宠出来的。徐大夫人跟徐大老爷是父母之命,她又是世子夫人,夫妻间相处起来,似是朋友多一些。
徐大夫人羡慕钟氏,所以常常言语间会有些瞧不起。
……
徐婉回家后,与甜珠一起,住在了老太太那里。姐妹两个是同桌吃,同屋住,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钟氏每次去上房请安,瞧见这样的场面,她都心里不舒坦。渐渐的,钟氏心也就凉了,对甜珠,也没了起初的那股子热情劲儿,也不再说让甜珠搬过去与她一道住这样的话。
甜珠则也感觉得出来,不过,倒是没有放在心上。
她心里有气,不喊她一声母亲。不过,作为女儿,她也不会希望钟氏不好。说到底,只是怄气罢了。
这日甜珠坐在屋里做绣活,紫竹神神秘秘跑了进来:“主子,二夫人去了平民街那边。奴婢跟去了许大人家里,发现二夫人塞钱给许夫人了。”
许致考中进士后,又考中了庶吉士,如今在翰林院任职。许致倒是个稳得住性子的人,这点上,甜珠倒是佩服他。
甜珠也是晓得的,这个许致有野心,不认命,他想用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前世的时候,她与他做了十年夫妻了,对他还是了解的。这个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就算为臣子,将来也是个奸臣。
几年后,他会跟平王勾结,意图辅佐平王坐上皇帝之位。
甜珠既然有这个先知,自然会给他仕途再造一层阻碍。有才华的人变坏,是比那些庸才还有杀伤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