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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张家理当知恩图报。昔年为父被李罕之困于河阳,城中粮尽,百姓军兵以树皮木屑果腹,饥寒交切,饿殍遍野。你要知道,李罕之视为父若仇雠,一旦城破,我们全家必遭屠戮。幸亏为父派人求救于当今天子,天子雪中送炭,率兵驰救,我们张家才免遭灭门。
如今天子大病在身,尤其服药之后,常常不能自已,非其本意。几个女人的节操与天子再造之恩比起来,孰轻孰重?想必你自有分寸。”
“父亲所言差矣!自父亲归附老贼以来,营洛阳,供军需,功侔萧曹,是以老贼封以魏王之爵。我张氏所欠皇恩,早已报答完毕,父亲何以自轻至此?
再说老贼造孽深重,动不动便处死朝廷命官,您忘了左散骑常侍孙骘、右谏议大夫张衍、兵部郎中张俊了吗?张衍是我堂兄,是您亲侄子,只因迟到,便遭杀头。在老贼眼里,官员不如猪狗,百姓不如虫豸。”
“你懂什么?若天子遭弑,你以为我们家有好下场吗?”
“至少您可以出面阻挡,您好歹也是堂堂魏王,手下要兵有兵,要将有将,那老贼再骄横也要忌惮三分。男子汉大丈夫,一辈子不就图个风风光光,吐气扬眉吗?”
“我说不许造反就不许造反,父亲的话也不听了吗?”张宗奭绷着脸,语气冰冷。
张继祚“哼”了一声,转身准备出去。此时空荡荡的正堂只剩下张宗奭一人,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浑身发抖。端起桌子上的一杯冷茶,一饮而尽。他左思右想,还是认为不能造反。他发现年纪越大越胆怯,不敢折腾,能忍就忍。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也许年轻二十岁,也会像儿子一样怒发冲冠。失败,折腾,是年轻人的专利。
他都六十岁了,这本该是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年纪,一旦李琮被杀,那么洛阳首先会陷入战乱,他们张家能不能自保很难说。如果李存勖趁机攻打大庆,那么他一把年纪,恐怕还要披挂上阵,率军杀敌,越老越怕死,越老越不敢折腾。
他给了自己一巴掌,忍住老泪,告诫自己,一定要忍。
酉时,十三个女人终于在李琮的房间里走出来,低着头,没人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起风了,天气变得阴郁,仿佛要下雨。张继祚手中按着刀,靠在墙角望着这些低头走过的女人,内心五味杂陈。
很快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张继祚站在雨中,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李琮的房间前面,注视良久。他手按钢刀,正要推门而入,突然有人在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竟是自己的妻子。妻子撑着一柄红色油纸伞,将伞盖移在他的头上。
“阿翁让郎君回去。”
张继祚看到妻子姣好的模样,又想起魏王府其他女人的遭遇,陡然怜惜起来。幸亏他多了个心眼,提前把妻子藏了起来,不然的话,他非恨死自己不可。张继祚接过油纸伞,搂着妻子离开李琮的门前。
魏王府的人挨过了沉闷压抑的一天。
翌日,按照张宗奭与李琮定下的计划,上午辰时君臣在会节坊鸣翠亭商议立储一事。张宗奭早早地起来,命人张罗早餐,同时派人去查看李琮现在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