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音垂眸，幽幽叹息：“父皇虽然心中有情，但他一直将自己的心藏得极深，没有人能摸得透，即使母亲也不能。

赵夫人已经病了许久，可是为了留住这一点恩宠，竟然不惜隐瞒自己的病情，在父皇面前撑着病体强颜欢笑。赵夫人这么做，就是怕自己恩宠日衰，会连累李佶。我不懂，夫妻之间难道不是应该坦诚相待的吗？

如此想来，她和母亲一样，都是可怜人，都在父皇的权威之下活得战战兢兢。这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她们所维护的早已不是最纯粹的感情。”

李倚闻言苦笑：“赵夫人的事林景已经告诉我了，初闻之下我也很是震惊。父皇不是寻常人，他是夫君，更是君主，生杀予夺皆在一念之间。后宫之人畏惧他，也是在所难免。”

李音摇了摇头，拉着他的手又握地更紧了些：“若说后宫之人畏惧他、远离他或许情有可原，可是前朝呢？

大家都说父皇与蒙恬将军一同长大，亲如兄弟，他与蒙恬将军就如你和林景、孟亦，但我却不这么认为。蒙恬将军虽然对父皇忠心不二，可他骨子里却是惧怕父皇的。或许正是因为父皇那看似冷漠的性子，让他不得不谨小慎微。

你不一样，林景他们尊重你并非是因为惧怕，而是发自真心地敬你、爱你。若是有朝一日你承继大统，变成父皇那样，他们也就不敢再将你视为单纯的朋友了。”

“所以你是在替林景担心吗？”李倚笑了笑，伸手替她撩开黏在眼角处的发丝，这才发觉她眼角处湿湿的，似是掉过眼泪。

“我是在说正经事，哥哥却取笑我！”李音不满地扭过头去，“我担心景哥哥，可我更担心你啊。如今这世上，除了父皇以外，你就是我最亲的亲人了。你总是被政事搅得脱不开身，好几次我想劝你都找不到时机。

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位贤明圣君，可我更希望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哥哥。我宁愿天天被你骂，也不愿见你成为高高在上却连感情都不敢肆意发泄的孤家寡人。”

李倚觉得好笑，但又隐隐觉得心疼：“我哪有取笑你？好了，我答应你，不论境况如何变化，我都会和现在一样，永远不变。”

“真的？”李音喜忧参半，回过头来凝视着他的眼睛，过了半晌，伸出小指，“哥哥要说话算数！”

李倚好笑她的孩子气，却仍旧认真地用小指勾住她：“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李音满心欢喜，不知为何忽又涌起一阵心酸，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整张脸埋在他肩窝里：“哥哥，我这个性子恐怕改起来很难。但是我答应你会尽量不惹你生气，你要一直高高兴兴的。母亲临终前交代过你，要你照顾我一辈子，你可是答应过她的。母亲在天上看着你呢。”

“我一直记着呢，绝不敢忘。你是我的妹妹，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李倚抚着她的后心，轻柔和缓，“李音，我之所以对你的任性胡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因为我珍惜你的天性，不愿因为皇族的条条框框而轻易将它抹杀。

虽然我这么想，可宫中的其他人却不这么认为。你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不要给别人伤害你的机会。”

李音低低抽噎几声，窝在他肩上轻轻点头：“本来是要安慰你，我自己却先难过起来。”

说罢，她直起身，眼中泪光闪闪，映着廊下的宫灯，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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