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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谈心
“大伯,我能和您谈谈吗?”瞿谨行刚进门,还没坐下,瞿靖安就上前来问。
这其实是老太爷的主意。上午老太爷拉着瞿靖安问他的情况,结果刚听完一个开头,就表示他一个退休老干部目前主职养花兼职月老,这种大(麻)事(烦)还是扔给年轻人去管吧——“年轻人”指他已近花甲之年的长子瞿谨行。
瞿谨行不同于老太爷这顽童脾性,是从相貌、举止到性格都完美符合“老干部”形象的中年人,威势甚重,因为从政之前做过大学讲师,还特别喜欢教小辈做人。别说是好学生瞿靖安了,连身后站着大半个京城的女性长辈、横行霸道惯了的舒鹤年,不怕他亲爸妈,就怕这位大伯。
此刻瞿谨行审视着这侄子面上的严肃和紧张,点头,把手上的外套递给了身边的警卫员,背着手向楼上走去。“走吧,我们楼上去。”
伯侄俩一前一后上了楼。老二瞿谨言看着这一幕,有些莫名:“这伯侄俩今天突然有什么秘密要谈,还背着我?”
“工作上的事情呗。”老太爷随口答道。
“嘿——这保密工作做到我头上了?”
“你俩一个管钱的文官,一个管安防的武官,体系都不一样,能说什么?吃你的瓜吧。”说着,老太爷就递给瞿谨言一块切好的甜瓜。
长者赐,不可辞。甭管在外如何强势,在他亲老子面前,瞿谨言还是乖乖接过了瓜,遂被堵上了嘴。
楼上书房。伯侄俩坐在了沙发上。瞿靖安有些忐忑地开口:“其实按纪律这件事我不应当告诉您……”
“不当说的就不要说。”瞿谨行干脆打断,把瞿靖安说到一半的开场白硬生生憋了回去,“我知道你们的纪律,该我知道的,我有合适的途径知道,不用你违规告诉我。”
瞿谨行的后半句话让瞿靖安松了口气,知道大伯是为他好,而不是在谴责他不守纪律。他解释道:“这件事有些特殊,因为一位同事的身份原因,我不敢冒然上报。但如果她没有撒谎,那近期我、或者我们家,可能会出事情。但我所能调动的资源有限,所以想请您帮助。”
或许是因为瞿靖安的眼神足够真挚诚恳,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瞿谨行皱了皱眉,还是决定给这个过往信用记录良好的侄子一个机会。瞿靖安赶紧把从江与城的绑架案和织梦者出现、到部内检查与夏致的预言这一整件事的始末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为此瞿靖安打了一上午的腹稿,实在是这事儿从论据到论证都不够夯实,充满了主观推测和玄学,若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其间,瞿靖安自己都会怀疑这是个被害妄想症者的阴谋论。
瞿靖安说完后,忐忑地观察着伯父的神情。后者神色未变,只两颊的法令纹似乎更深了一些。他没有直接质疑瞿靖安的信息来源的可靠性,而是说:“你们内部调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次假期前各委员的警卫员发生了临时调整,特别加强了首相身边的特殊安保力量,而委员们的身边就基本只留下了常规安保,包括我在内。”
“您是觉得,有人故意刻意设计,削弱咱们这边的安保力量?”瞿靖安心中一凛,以为自己抓住了点什么关键。“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瞿谨行摇头:“景明同志我有了解,有原则性,也有能力,我不认为有谁能影响或者利用他。他这么安排,我相信一定是有充分的原因的。以他所处的位置而言,首相的安全自然更为重要。”
瞿靖安张了张嘴,一时没捋清楚他话里的意思。“那您觉得……”瞿靖安拉长了问句,却没等到及时的回复,只好自己接下去,“您觉得,这只是巧合?”
瞿谨行起身,在书房里踱步,片刻后才说:“特异能力方面的情况,我不如你了解,如何解读所谓的预言,要由你自己判断。如果有人想对瞿家动手脚,有能力有动机这么做,也屈指可数。近些年所谓‘世家勋贵’们和白身起家的新秀之间的纷争隐隐有扩大的趋势,寒门人数不少,以政法大同门一系为首,势头正盛,但其他大多还是一盘散沙。而世家之间也不再是一团和气,郑家一直小动作不断,任家被挤压得厉害,自然也会想出头……有利益关系就会有斗争,但依我所见,国家正在蓬勃向上,肯做实事的人都是有机会争一争上游的,用不着这些鬼蜮伎俩。我敬重的一位老师跟我讲过一句话,叫‘国运盛时,邪不压正’,我深以为然。”
“国运盛时,邪不压正……”瞿靖安琢磨着这句话,却不可遏制地联想到了西晋八王之乱——那到底是因为国运不在方才邪压了正,还是反过来,因为政治滑向了阴谋诡计才损耗了国运呢?
“可是……阴谋诡计或许上不了台面,但它有效啊!您说不了解异能力,其实我进异管局两年多来,见了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件,至今也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这世上稀奇古怪的力量太多,几乎每一种都有着违背我们熟知的现行世界运行规律的特性,异能力研究所里的那些学者研究员,每年都有一两个抑郁自杀,就是因为太颠覆了!这就像是一场颠覆性的技术革1命,我们无法用蒸汽时代的常理去推断电气时代的社会规律。如果真的有什么意想不到的能力被敌人所掌握……”
瞿靖安一拳锤在沙发扶手上,身体微微颤抖。“要是当初的韩局提出的政策能够执行下去就好了,给那些异能力都登记清楚,也就不用一直提防这不知道会从哪里射来的暗箭了。”
瞿谨行俯身捏住了瞿靖安的肩头,用沉静的眼神注视着他,想把这份镇定从容传递给他。“靖安,技术或许会颠覆,但人的本性特质总是一以贯之的,只有盛世太平才能养出温柔善良的人。韩槊的政策若要推行下去,势必引起大的风波,不如让人们——包括那些特殊的人们——相信自己仍然生活在一个‘正常’的社会中,他们便会自觉维护这种‘正常’的秩序,等待时机成熟。”
“至于这个莫须有的对手……”他复起身,走到窗边,看向窗外的积雪,语气平和,“如果真有这样的能力,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你的对手,那这个能力自然也能反过来轻而易举地对付你自己,这就是把危险的双刃剑。你觉得,会用这种手段的执剑者信不信这把剑?你猜这把剑又信不信任执剑者?阴谋诡计总会落入这样的死循环。拿人做武器,须知人本身就是最不可控的因素。”
瞿靖安点头:“我明白,我只是担心藏在暗处的人不明白。或者他明白这风险,却要做个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