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巧自然明白该怎么去做,蹑手蹑脚去了花厅,绕了一圈,却见四周窗户都闭紧了,以防冷风吹进去,她一时没法子,便在门外躲了一会儿,看到六顺从裏面出来,手上拿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置着几片茶盏碎片,连忙轻唤一声“六顺姐姐”。
六顺见了她,不由笑道:“大冷天你躲在柱子后头做什么,也不怕风大,吹闪了腰。”
七巧啐了一口,然后才道:“六顺姐姐,谁把茶盏打碎了?”
六顺脸一沉,没好气道:“也不知那个喜婶儿方才说了什么混账话,气得夫人摔了茶盏,我在外面听了,都吓了一跳,赶紧进去收拾,这会儿刘嬷嬷正在裏面劝着呢,那个喜婶儿也是,一点眼色也没有,刘嬷嬷劝着,她就在旁边干看着,也不说赔个罪什么的。”
六顺满腹怨气,七巧却吓了一跳,暗暗拍着胸口暗道:幸亏没有冒失地进去。不过这样一来,就没法子把刘嬷嬷叫出来了,该怎么办呢?
眼珠子转了转,七巧看到六顺拿着茶盏碎片正准备离开,忽然灵机一动,道:“六顺姐姐,一会儿你还要送茶进去吗?”
“那是自然,你问这个做什么?”
七巧便殷勤地抢过托盘,笑道:“我倒要瞧瞧,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竟然敢招惹夫人生气。六顺姐姐,你且歇着,我替你送茶进去。”
六顺抢了几下,没抢回托盘,只得由她去了,七巧手脚飞快,跑到旁边抱厦里换了热茶出来,便大大方方地走进了花厅。
“喜婶儿,你不必再说了,方才九慧过来,你也听到了,我家老爷去了绘芳园,一时半会儿不回来,我是个妇道人家,这等子大事做不得主。刘嬷嬷,你领着喜婶儿下去,好好招待了,回头我书信一封,喜婶儿你带回荣昌堂,给惠氏嫂嫂看了,这趟差事自然就没了你的干系。”
七巧刚放下茶,耳边但听着夫人说了这么一番话,她心思通透,自然就明白,夫人这是拒绝了本家人要接小姐过去的要求。真是难为夫人,明明刚才都气得摔了茶盏,这时却还要好声好气地跟喜婶儿解释。
喜婶儿是个三十上下的女子,身上穿了一件藏青花袄子,做工精细,但用的是寻常布料,瞧着并不打眼,头发整整齐齐盘着,以两根雕工极细致的桃木簪子束着,鬓边插了一朵红花,面若银盘,唇似涂漆,肤白手嫩,体态丰润,实实在在是个福相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