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和章夫人谈了许久,谈了些什么,华灼不知道,她的精力都用在哄章亦乐开心上了,倒也看这男孩儿虽有些少爷脾气,但心性还不坏,听他说一路上那些趣事,也蛮有意思。
中午的时候,章夫人母子留下用了饭,方氏特地吩咐厨房做了一席丰盛的酒菜,隆重招待了章夫人母子,席间叫来了双成姨娘做陪,过后又让刘嬷嬷准备了一份拿得出手的回礼,是一小撮自海外购回的龙涎香,看着不起眼,且分量极少,还不足一盒胭脂多,但价值只在那盒子珍珠之上,更不论其稀罕程度远超珍珠。
章夫人是识货之人,立刻就知道自己小看荣安堂了,她原是见这宅子虽是楼阁精致,但占地并不大,便以为华氏这一支果然如外头传说的那样,没落了,待见到这一小撮龙涎香,才知道即使是没落了,豪族底蕴仍然不可小视。
走的时候,章亦乐依依不舍,大有恨不得就在华家住个十天半月的意思,可惜章夫人说年关将近,这几日便要动身返回汾阳章家,方氏虽有留客之心,但听她这么一说,便不好再挽留。其实也真不好挽留,这桩事情,毕竟要跟华顼说过之后,才能算数,于是顺水推舟地又备了一份称不上是薄礼的薄礼,请章夫人一并带回汾阳,算是晚辈送给章老太爷的年礼。如果章老太爷是祖父的门生这件事情无误的话,华项见了章老太爷,少不得要尊称一声世叔。
华灼虽然不知道方氏和章夫人都谈了些什么,但是她私下里找刘嬷嬷要过那份“薄礼”的礼单,看过之后,她就猜出,章老太爷是曾祖父的门生这桩事情,只怕是铁板钉钉,确凿无疑了,母亲思虑周密,人情已做到这份上,便再没她什么事情,只等着日后慢慢让两家的关系渐渐恢复,成为真正的通家之好,到那时候,荣安堂便相当于有了一个强援,即使五年后那件祸事不可避免,只要章老太爷肯说一句话,至少父亲是绝对不会落到客死押解途中的下场。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对于章家的突然出现,从府衙回来后的华顼和方氏是有过一番讨论的。
“谒见?”
对于章夫人在拜帖上的用词,华顼沉吟了很久。
方氏道:“我收到拜帖时,原也吓了一跳,章家不是小户,又是素昧平生的人,如何用了谒见二字,待知道了章夫人的出身,就更加莫名了,我虽是五品的诰封,比她高了二级,但章夫人出身崔氏,崔氏,可是当今后族,崔家女儿,便是庶出的,也比一般人家的嫡出女儿尊贵,更何况章夫人还是崔氏本家的嫡女,当今皇后,是她的姑母,这谒见二字,我越瞧越觉得心惊胆颤,总有些不安,也不知送去的那些礼,对还是不对?”
“也不必太担心。”华顼安抚了她一句,又思索了片刻才道:“祖父当年,曾主持过一任科考,当时门生无数,只是可惜那时父亲没有跟在祖父身边,后来祖父突然离世,身边也没留下个可靠的人指点父亲,以至于许多产业都下落不明,更不要提这些人脉……不过……”
他话锋一转,伸指弹了弹拜帖上的“谒见”二字,笑道:“只怕这位章老太爷确实是祖父的门生,不然章夫人也不会用上这二字,她不是敬你,而是代表章老太爷,敬的是咱们祖父,所以你也不必心生不安,只管生受了就是。”
“有老爷这话,我也放心了。”方氏果然安心了不少,将拜帖收起,又将礼单拿出来,道:“未经你的同意,我先备了一份薄礼让章夫人带回章家,既然这会儿你这样说了,恐怕那份礼实在薄了些,是不是再添些,使人赶在年前送了去。”
“不用,章家的底细我们还不清楚,先着人打探仔细了,只以一般人情往来,你这份礼已足够厚重,其中的诚意想必章家也能体会得到,若是他家有心,等到年后必有回礼,到那时我们也应该打探清楚章家的底细,若是可交,两家再论通家之好不迟。”
“还是老爷想得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