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杜府回来的路上,方氏就很沉默,眉眼低垂,若有所思。
华灼移了移身子,伏在母亲的腿上,轻声问道:“娘,你在想什么?”
方氏回神,笑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在想郡守夫人这个人而已。”
“娘认得郡守夫人?”华灼好奇道。
“曾见过一面,那还是你爹初到淮南府任上时的事。”
方氏的思绪又有些飘忽,那位郡守夫人,可真是一位少见的美人,让她不安的是,自己的夫君与郡守夫人似乎早已相识,当时在宴席上,虽然夫君自始至终都没有与郡守夫人说过一句话,但是偶尔交错的眼神,总觉得别有意味……罢了,也许是她多疑,这些原就不是她该去想的。
低下头来,见女儿仍是一副好奇的模样,不由得露出笑颜,道:“郡守夫人有二子一女,长子已经十三岁,前年去了白鹿书院读书,次子今年十岁,还有个女儿,正好与你一般大,这次郡守夫人回娘家,身边带着是次子和幼|女,我与你杜伯母已经商量好了,到时候你和宛儿做东道,你们几个孩子一处玩,你算半个主人,可要好好招待他们,不要与他们吵架。”
“娘,放心吧,女儿知道轻重。”华灼有些不满,自己最近已经表现得很乖巧了,怎么母亲还是当她是原来那个任性的女孩儿。
方氏摸了摸她的头顶,轻轻笑着,算是相信了她的保证。
接下来的日子,方氏就又忙碌起来,虽然是方、杜两家联合出面招待郡守夫人,但是到时肯定还要请几位身份够得上的夫人坐陪的,淮南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更是个富庶之地,够得上资格的夫人们肯定不少,请谁,不请谁,都是极有讲究的。
然后宴客的地点,也要斟酌一番。郡守夫人信佛,自然是不喜喧闹,可是招待人,总不能把招待地点设置在也石庵吧,那样的话,郡守夫人大概是高兴了,可是那位爱骂人的圆慧师父,估计就要暴跳如雷了。
总之,方氏是忙昏头了,作为女儿,华灼也没闲着,天天捧着杜宛抄录给她的那本书看,不但要全背下来,还得琢磨那些妙禅佛偈到底说的是什么,为这,她没少向秋十三娘请教,倒把刺绣的功课给落下了不少,挨了几次秋十三娘的打手板。
日子便在忙碌中过得飞快,一晃眼,便到了二月里。
二月里,春雨贵如油,郡守夫人回到沉珠韦家的那一日,正逢立春后的第一场雨。雨是入夜起的,细细密密,缠缠绵绵,一直落到隔日的黄昏。雨丝仍带着冬日的寒气,但落在地上,却透着春日的暖,一夜之间,草嫩枝头绿。
也是当日,方、杜两家联合发出的请柬就送到了韦家。
郡守夫人也没有矫情,很爽快地接受了邀请,不过对设宴地点提出了一点异议,只是说原定的清源山风景虽好,但刚落了雨,山路怕是泥沱难行,听闻绘芳园乃淮南府诸园之冠,且离韦家也近,不如舍远求近,愿与大家同乐。
方氏自然大喜,原本她还有些担心,清源山虽然清静,又有好风光,但却位于城外,难免远了些,郡守夫人主动提出要去绘芳园,自家的园子方氏自然是再熟悉不过,略微一番安排,就布置得妥妥当当。
于是这场准备了不少时日的春日宴,便在一个晴好明媚的日子里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