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一腾上脸,华灼就醒神来,顺手拿着热巾子擦了擦脸,稳定了心绪,才开口道:“嬷嬷,……你说老祖宗会不会……会不会……把姐妹们安排在来兮园里住,就是用她、她们……镇宅?”
她的嗓子干涩,声音甚至微微发颤,她不敢相信老祖宗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但是……来兮园的范围、正好包括了原来的奉恩堂在内,这、这难道只是巧合?
刘嬷嬷手一抖,惊道:“不至于吧……”突然脸色也是一变,“难道宜人小姐她……是了,宜人小姐的曾祖父,曾是荣昌堂的庶子,后来跟了咱们的家的曾老太爷,就与荣昌堂分了家,论血脉,宜人小姐是除了小姐和荣昌堂的几位小姐之外,所有嫡支、旁系的女儿中与荣昌堂最近的。”
“来兮园中,可有禁地?”华灼猛地问七巧。
七巧也是脸色发白,猛听小姐这么一问,她思索了一阵,脸色更白了,道:“有、有的……在来兮园东南角上,有一栋小楼,我进园子时,有人特地警告,说那边是老祖宗的佛堂,除了老祖宗。任何人都不许去的。”
华灼只觉得心中发冷,怪不得老祖宗现在不再忌讳粉色与红色,怪不得自她来到荣昌堂后,老祖宗就对她另眼相待,还说什么要为她安排一场大好姻缘,原来竟是已经有了人去镇宅。一个堂堂的二品诰命夫人,怎么能做这种事?奈何不了嫡支女儿,就拿旁系的女儿去镇宅。
这是何等的自私自利?亦可见当年两位姑姑的死,荣昌堂必定是做过手脚的,否则老祖宗又何至于心虚至此。
早该想到的,老祖宗顾忌着庄家不敢动她,必然就会把主意打到别的女孩儿身上,其实她早前就已经有过这种想法,只是当时没有细想,以为只要自己还在老祖宗眼前晃,老祖宗一时半会儿就不会放过她,天天提心吊胆,却没有料到,老祖宗手脚那么快,知道动不了她,竟然直接对旁系的女儿下了手。
“小姐,荣昌堂不能待了,今儿拜寿完了,咱们立刻就走,一刻也不能多待……”
刘嬷嬷也想明白过来,后怕得甚至身体都微微有些发抖。原本她还觉得,庄二夫人藉着小姐需要有人撑腰的机会,到处宣扬荣安堂和庄家大房要联姻的行为有些卑鄙,心中暗暗有些反感的,甚至觉得老爷把小姐托付给庄二夫人,实在是所托非人。
现在才知道,如果不是庄二夫人的张扬,恐怕现在失踪的就是小姐。老祖宗既然能暗中对旁系的女儿下手,那么当初如果自家小姐无依无靠的独自上京,恐怕椅子还没坐热,人就被拉去镇宅了。
太可怕了,越想越可怕,此时此刻,刘嬷嬷除了后怕,就只剩下对庄二夫人的无限感激。
“嬷嬷,我不能走……”华灼脸色铁青,但却缓缓摇头。
“小姐……”
“我要把宜人姐姐救出来……”
如果是别的姐妹,华灼还未必能有这个决心,但是华宜人她一定要救,不为别的,只为了华宜人的曾祖父曾经跟随过自己的曾祖父,只为了这么多年来,华宜人祖孙四代,一直保留着那块凤佩,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那块凤佩有什么用,但是既然华宜人特地送来了,就必是紧要之物,她祖孙四代守护这块凤佩,不曾负了荣安堂,荣安堂就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负了华宜人。
“我的小祖宗,你凭什么去救呀。”刘嬷嬷急了,“若不是庄二夫人行事张扬,你自己都保不住,如何有能力去救人。”
华灼沉默了片刻,忽而展颜一笑,道:“嬷嬷,我也只是说说罢了,宜人姐姐的事,也只是咱们的推测,做不得数的。”
“小姐,你别哄嬷嬷,总之,这回嬷嬷容不得你任性,拜完寿,一定要走。”刘嬷嬷哪里还不知道华灼拿定主意就不轻易改变的性子,当下也是发了狠话。
华灼仍是笑道:“我哪里敢哄嬷嬷,这事儿还没个定数,兴许是咱们杞人忧天,暂且休要再提,哎呀,时辰不多了,七巧、八秀,快替我更衣,不然误了吉时,咱们谁也担代不起。”
刘嬷嬷哪肯轻信她,但确实已经耽误不少时间,再不更衣,真要误了吉时,也只是暗叹一声,不再多言,只对七巧和八秀道:“好好伺候小姐,半步不许轻离。”
两个丫头连声应是,然后迅速帮着华灼换上霓裳彩衣,又在脸上轻抹了点淡粉,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疏漏之后,扶着华灼出了紫藤小居,上了肩舆,重又往天宝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