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机会,华宜人还甘愿做这场交易的牺牲品吗?华灼不相信,会有一个女孩儿这样不爱惜自己,她不知道华宜人在汝南得罪了谁,但华氏豪族的名头摆在那里,只要不是像上一世荣安堂那样叛出华氏豪族,另立祠堂,哪怕是旁系,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敢下黑手往死里整的。
华宜人的问题,并不是非要牺牲自己的一生才能解决,所以,在抓着布索爬下小楼的那一刻,华灼不死心地多问了一问。
“有你这一句话……”华宜人忽地微笑起来,她为人淡漠,即使是笑容也淡得似一缕轻风,略略透出一点暖意,“灼妹妹,你可知道,如果不是我自愿,那么现在坐在这裏的人,就是你。”
华灼抓着布索的手一紧,然后也笑起来,道:“宜人姐姐知道得还真不少,但是……”她的眼睛微微眯起,遮掩住眼底深处的光芒,“我可不像姐姐这样好性子,什么时候都安安份份的……”
如果她安分,就不会出现在这栋小楼里,上一世她够安分了,结果又如何,该博的时候,哪怕闹得石破天惊,她也在所不惜。
“灼妹妹……”华宜人站起身,缓步走过来,“西弄里第三户人家……”
她话还没说完,忽听得楼下门响,然后便是那秦妈妈大嗓门的嚷嚷声:“怎么才回来……亏得楼上那位没叫着要饭……”
华宜人脸色一变:“快走。”
说着,一转身挡在了窗口。
华灼也不多话,立时抓着布索就往楼下滑去,她原是千金之躯,什么时候做过这么危险的举动,却是上一世的颠沛流离让刀经历了不少事情,从楼上往下跳的事情都做过,哪里还会怕这爬窗子。
二层的小楼本就不高,不一会儿就滑到了底下,随后那布索就从上面掉了下来,华灼一抬头,看到华宜人的脸在窗边闪了闪,当下不再犹豫,抱着布索就转过了墙角。
便就在华灼刚刚藏好的那一刻,青衫儿妇人的脸也在窗户边张望了一下,隐约还听得她道:“今儿风大,小姐不要在窗边久站,小心着了风寒,老祖宗怪罪……”
心裏怦怦跳了几下,华灼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抱着布索迅速离开了小楼。
“小姐……”七巧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先前有人从裏面出来,可吓死我了,幸亏我没乱动,一直藏着……”
“先别说了,帮我把这布索处理了……”
七巧脑子转得快,也不问这布索哪里来的,连忙道:“绑上石头,沉到莲花池里去。”
这倒是个好法子,二人赶紧向莲花池走去,八秀原在池子边的一处假山石后藏着,远远看她们来了,立时便兴奋地跑出来,手里还紧紧抱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原是怕有人过来,好扔进水里提醒七巧的,这时候也忘了丢下。
“这石头太小,再寻两块差不多的来……”
好不容易把三块石头全部绑在布索上,三人合力齐推,终于将石头连带布索一起推了莲花池里,打了个水花儿就没了影儿。
“我装醉,你们扶我回去吧……”
于是七巧和八秀一左一右挟着华灼跌跌撞撞地便往来兮园外走去,这回华灼不撒酒疯了,只装出闹累了以后似睡非睡的模样,偶尔再冒出几句含糊不清的呓语,走不出多远,果然又撞上了先前那批巡逻的人,七巧但眼一瞪,道:“看什么看,没看到我家小姐醉睡过去了,还不赶紧叫肩舆去,再找床被子来,别冷到我家小姐了……”
“这到底是哪家的小姐,怎么连丫环都这么凶……”
不满归不满,这些人到底都只是些最下层的仆妇,哪里敢怠慢,便了叫了肩舆来,八秀又笑嘻嘻地打赏了她们几个钱,将人位到一边道:“诸位婶儿,姐姐们,可千万别跟人家说我家小姐吃醉了酒,方才我姐姐也是一时心急,语气不好,我代她赔罪了,这些银锞子你们拿去吃酒。”
两个丫环,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红脸,倒是哄得这些仆妇们喜笑颜开,有银锞子拿,哪有不喜欢的,平时只有逢年过节时,府里发下赏来,她们这些是最下层的,也不过是得几尺布外加一吊钱而已,银锞子,那都是大丫环,大媳妇,管事妈妈们才能得到的。
“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忑地富贵,连个丫环打赏,一出手都是银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