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咱们哪能跟长信郡主比,能有件灰鼠袄儿便算不错了,这貂皮虽也不算多稀罕,但难得有这银灰色的,比那纯白的还要好看,以往只听说荣安堂败落了,看来也只是谣传罢了。”
华灼任她们品头论足,但笑不语,她自然不会告诉这些女孩儿,这件貂皮儿失袄其实是小惠氏给她做的,更不会说出在荣安堂里,她其实还有件更难得狐皮袄儿,纯白纯白的,一丝儿杂色也没有,比这件银灰色貂皮儿夹袄更加难得。
其实她听得出来,别看这些女孩儿好像是在赞这件貂皮儿夹袄难得,其实是拐着弯儿说款式是去年的,已经过时了,庄静说得一点没错,京里的这些女孩儿,就是爱攀比,也爱追新,倒也未必是恶意,不过是风气如此,没什么好计较的。
但是庄静却不爱听这个,她拉华灼过来,是来显摆的,不是来让这些女孩儿拐着弯儿欺负的,当下便道:“你们莫要吃不着葡萄便说葡萄酸,若你们也有这么一件袄儿,看你们还嫌不嫌它是去年的款式。”
“我们哪里有嫌。”
女孩儿们正要辩解,忽听得外头有人扯着嗓子喊:“宫里来人了……”声音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竟是一路从琼林阁前经过,又往来兮园别处去了。
是封赏的圣旨!
华灼精神一振,那些女孩儿们更是惊喜、羡慕,种种形色不一而足。她们自然没有资格去听宫里来人宣读圣旨,这会儿想必老祖宗和华大老爷等一干荣昌堂的人已经去接旨了,方才那个喊着“宫里来人了”的大嗓门仆妇,显然是荣昌堂特意安排的一出,好让今天来贺寿的人都知道,老祖宗要受封赏,荣昌堂风光无限,就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满阁寂静无声,女孩儿们都竖着耳朵,老祖宗的封赏,到底有哪些?诘命再升一等是必然的,郡夫人升为国夫人,这已经是普通女子所能达的人生的顶点,除非嫁入皇室,否则不可能比这更高的封号了。女孩儿们固然还云英未嫁,但这并妨碍她们对这份荣耀的向往。
荣昌堂也不负她们的期望,大约盏茶的工夫后,又有声音由远及近,还伴随着敲锣打鼓的声响。
“圣恩浩荡,封华门严氏为国夫人……赐号孝贞……”
孝贞国夫人!
华灼在心中默念了几声,孝字,是表彰华氏一族忠孝可嘉,贞字,却是对老祖宗守寡十余年仍贞洁自守的赞扬,真是好一个孝贞,想起老祖宗拿孙女儿镇宅的行为,她嘴角微微一弯,露出几分讽刺之色。
“我将来能做个郡夫人就心满意足了。”
不知是哪个女孩儿心驰神往,一不留神就把心裏话说出来了,顿时招来笑声一片。
“真不知羞,还没嫁人呢,就想当夫人了,还是郡夫人。”
“指不定将来她就嫁个状元郎,入翰林,拜内阁,六部主官必为之一,那可不就是妻以夫荣,晋封郡夫人了么。”
“噗,做梦的时候吧……”
那女孩儿被臊得满脸通红,再也坐不住,一提裙角,飞也似的溜出了琼林阁,偏生她带来的丫环是个腿短的,跟在后头一路急叫:“小姐,小姐……等等我。”
琼林阁里,顿时笑成了一片。
庄静更是笑得倒在了华灼的怀里,抓着她的衣袖,吃吃道:“笑死我了,我不行了……灼儿姐姐你千万拉住我,别让我滑到地上去。”
华灼虽也想笑,但到底稳重一些,强自忍住了,道:“你莫笑话人家,难道你自己心中就不想?”
庄静一愣,蓦地收住笑容,坐直了身体,低着头道:“我才不想。”
这一瞬间,她的情绪竟是低落下去,华灼有所察觉,诧异地望了她一眼,庄静却突然起身,道:“灼儿姐姐,你陪我到外头吹吹风,里头太闷了,闷得人不舒服。”
“我也正觉得闷。”
华灼笑应了一句,跟着庄静一前一后离开了琼林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