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阴阳怪气也算有趣的话,那么韦浩然确实算个有趣的人,华灼在心中暗暗道。
“死丫头,我你也敢打趣。”舞阳县主笑着点了一下杨馨的额头,“小心我跟娘说,给你说个媒,嫁个最最有趣的人,我想想……好像今年春天咱们去郊外踏青时,路上遇到卢国公家的次子,倒算是个最最有趣的人……”
杨馨面上一红,拿起一杯酒,倒进舞阳县主的口中,道:“县主,你好好喝几杯寿酒罢,省得乱嚼舌根子。”
舞阳县主差点让酒给呛着,却并没有责怪杨馨,只是笑着饮完了酒。杨馨将空酒杯放回桌案上,然后漫不经心地看了华灼一眼。
庄静鼓起了眼睛,这是挑衅,明明白白的挑衅,杨馨在向她们表明她和舞阳县主之间的亲密关系,只凭这一点,杨馨就能成为京中贵妇们十分想要得到的儿媳妇,谁不想巴结舞阳县主呀,她的母亲,可是当今圣上最敬重的姐姐呢。华灼算什么,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败落堂号的女儿,除了庄二夫人,谁还拿她当个宝,庄铮那样的人,也就只配娶个这样的女孩儿做妻子罢了。
华灼心中微微一沉,她已经注意到不少人的目光在往这边打量,尤其是杨馨亲密地喂舞阳县主吃酒,更让不少家中有男嗣的夫人们眼中射出光芒来。她有信心压过杨馨的光採,但却无法改变她一个致命的弱点,不是出身不如人,不是容貌不如人,不是气度不如人,而是在京中,她毕竟只是个过客,没有任何人脉关系,即使是那些官宦千金,也不过才刚刚认识而已,根本就无法形成助力。
“没能帮到县主,我心有愧,自罚一杯。”
她暗自吸了一口气,重新露出笑容,举起酒杯向舞阳县主一敬。别无他法,只能这样弥补了,至少在不知内情的人眼里,她这样做仿佛是在向舞阳县主敬酒,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向舞阳县主敬酒的,好歹也把她往上抬了一抬。
这一局,却是她输了,这番做作,不过是努力让自己输得不那么难看而已。
非战之罪。
正在华灼准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时,一只洁白纤细的手从她手上夺过酒杯。
“灼妹妹,你中午才醉了一回酒,好不容易回复了些许精神,可不能再喝了。这杯罚酒,我代你饮了,县主应该不会介意吧?”
竟是林凤,只见她柔美的面容上笑容似水,显出了令人心动神驰的神情姿态。
几个女孩儿的脸上,竟然同时出现了一丝愕然之色,除了华烟之外,这个没什么城府的女孩儿显然没有察觉到刚才华灼和杨馨之间的两次交锋,对于林凤总是护着华灼这件事,她已经见怪不怪了。而华灼虽然受过林凤几次帮助,但是她心中一直对林凤有提防,从来就没有想过在这个时候还能从林凤身上得到帮助。
这不是简单的帮忙,而是一次实打实的对抗,一位县主,一位准郡主,两个堂上身份地位最高的女孩儿,就这样毫无预兆的、突然间发生了一次碰撞。
能跟舞阳县主相抗衡的,自然只有林凤。但是为了自己而对上舞阳县主,无论怎么想,华灼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价值。
这样做,对林凤没有半点好处,反而会恶化她和舞阳县主的关系。县主虽然比郡主低一等,但林凤现在毕竟还不是郡主,更何况舞阳县主的母亲是七公主,正经的皇室血脉,而镇南王府只是异姓王,虽也在宗室之列,但到底隔了一层。
华灼有些迷惑了,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值得让林凤为她而不惜得罪舞阳县主。
虽然堂上笑闹声不绝,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开始向这边聚集。
“凤儿的面子,我又怎么能不给。说什么罚酒不罚酒,埋汰我不是,算我敬你。”
出人意料的是,舞阳县主竟然退让了,不但退让了,而且还给足了林凤的面子,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先饮为敬。
“多谢县主。”林凤笑吟吟的,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心中自然别有一番计较。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乐声,婉转清越,却是寿宴开始的信号,一排排丫环走上黄金台来,手里托着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膳食。舞阳县主便借这机会,转过身子。
“县主,你为什么……”杨馨心中一阵不舒服,本来她已经压过了华灼的,可是被林凤这么一插手,舞阳县主又退让了,竟让她前功尽弃。
舞阳县主淡淡笑着,瞥了她一眼,道:“你懂什么,林凤将来是要进宫的,凭她的家世品貌,我皇舅舅岂能薄待了她,好端端的,我驳她的面子做什么。”
杨馨顿时气苦,知道林凤竟然替华灼出面代酒,意思已经明显了,自己再想借舞阳县主来压住她,显然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