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小辈的面被亲妹妹数落,三老太爷也真是脸皮厚,并不生气,反而笑眯眯道:“妹妹,为兄也没几年活头了,不过是及时行乐,能享乐几日是几日,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吧……这个不提了,你今儿带着八丫头来,总不会专门来数落为兄的吧。”
十五姑太太动了动唇,想到华灼还在身边,到底不好在小辈面前让这个哥哥太过难堪,终于放了三老太爷一马,道:“也没有旁的事,不过是要请三哥往荣昌堂走一趟,替咱们八丫头要个人回来。”
“这么慎重?”三老太爷微微一愣,“要什么人?还要舍了我这张老脸来?”
十五姑太太哼了一声,道:“只怕舍了三哥你这张老脸,怕还要不到人,这件事儿,还要请陆姐夫和十九妹过来。”
三老太爷脸色一变,坐直了身体,神色也严肃正经起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嫂子做的这事儿……哼,我来说怕你们华家更加没脸,灼儿,你来说。”十五姑太太把华灼推了出来。
她不认自己是华家的人,所以不高兴管华家的事,连说都不乐意说。
华灼被推出来,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慌,她来荣瑞堂之前,就已经想好要怎么劝说三老太爷,因此不慌不忙地向三老太爷敛襟一礼,方才把华宜人的事情前因后果一一说出来,又分析了一下这件事情对整个华氏一族的坏处,最后才道:“侄孙女儿也是不知如何是好,思前想后,后来方有所悟,所谓不孝有三,阿谀曲从,陷亲不义是为其一,我若不知此事便也罢了,既知之,便不能眼看着老祖宗行些不仁之事,若知而不阻,便是陷老祖宗于不义,因此只能恳请三伯祖出面。”
三老太爷的神色更严肃了,指尖在茶几上无意识地一敲一敲,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才道:“此事重大,我要细细思量,八丫头,你先回去吧。”
华灼今天就是为了这事来的,不得一个准信怎么肯走,上前一步,还想再说什么,十五姑太太这时却突然道:“灼儿,你先寻烁儿、熳儿玩去吧。”
“是。三伯祖、姑太太,灼儿告退了。”
犹豫一下,思量着十五姑太太不会不帮她,华灼顺从地退出了东暖阁。
“小姐……”
七巧正跟东暖阁的几个丫环靠在廊边说话,见华灼从裏面出来,连忙撇下那些丫环,迎了上来。
华灼看了看她,见她微微点头,心下便是一松,但目光一转,却不见了刘嬷嬷,不由得又奇怪起来,只时眼下不好询问,待到走到无人处时,七巧才低声道:“宜人小姐的父兄住在外院的客房,小姐,刘嬷嬷说咱们不大方便去,所以她不等你出来便去了。”
“刘嬷嬷老成持重,她既去了,我也放心。”
华灼边说边又回头望了一眼东暖阁,她更担心的是,十五姑太太究竟能不能说服三老太爷。
东暖阁里,自华灼离开后,就又陷入了长长沉默中,三老太爷的手指一直无意识地在茶几上敲着,神情也肃穆庄重,不知敲了多少下,他才长叹一声:“十五妹妹,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难道还想……八丫头若是男儿身,你看好她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女儿家,荣安堂早就不行了,但荣昌堂如今正在风头上,可不好对付呀,我们荣瑞堂犯不着为了一个已经不行了的荣安堂,恶了本家。”
十五姑太太冷着脸道:“三哥,你不用跟我扯这些,什么荣安堂、荣昌堂、荣瑞堂的,跟我没关系,我帮八丫头出头,不过是还当年七嫂子对我的一片关照之情,七嫂子早就不在了,这份情我只能还在八丫头的身上。一句话,老祖宗那里,你去还是不去?”
三老太爷却突然笑了起来,收回了敲着茶几的手指,道:“十五妹妹,不用瞒我,你当为兄不知道,汝南那一家子,是你派人接过来的,你还让宜人那丫头把凤佩送到了八丫头手上,而且宜人那丫头主动去镇宅,不也是你的主意?说说看,你到底想做什么?”
“三哥你不用乱猜,我说还七嫂子的人情,就是还七嫂子的人情,大嫂子要拿八丫头镇宅,我要保八丫头,自然得推个人出去顶上,至于凤佩,那本就是荣安堂的东西,物归原主,难道还错了不成,三哥,莫非你还要我提醒你一句,在不知道什么地方,还有一块龙佩?”十五姑太太冷冷地道。
三老太爷当场色变。
“不想让荣安堂得到龙佩的话,三哥你就给个爽快话,帮,还是不帮?”